她不置信地問舅母:「你叫我與子和分享我的一切?」
舅母理直氣壯,「不應該嗎?」
萼生瞪大雙眼,她想說:在我們的社會裡,個人的名利、成就,誠屬個人所有,即使意圖回饋社會,亦另有途徑,量力而為,毋須交出一半。
萼生完全無法與舅母交通,腦電波頻率搞錯了,接收失敗。
兩個人兩種不同的觀點與概念早已根深蒂固地植入思想,無法轉移。
只聽得岑太太說下去:「子和的要求不高,照你目前的生活水準對他,他已經滿足。」
呵,原來岑子和並不想過帝皇般奢侈生活。
萼生哭笑難分。
「令堂當年一走了之,老人便交由岑仁吉照顧,還有,你外公好不偏心,所住的一幢公寓,亦判給岑仁屏,我們一無所有,全靠自己,你同令堂說,此刻幫我們這個忙,也是應該的。」
阿姨有房產?萼生是第一次聽說。
萼生至此已經被舅母纏得暈頭轉向,她打退堂鼓,「我有點頭痛,我想休息。」
「這件事,就一言為定了。」她硬是要萼生答應,硬說萼生已經答應。
萼生的牛脾氣也來了,「我不能答應。」她鼓起餘勇,看到舅母眼睛裡去。
沒有用,她心底下知道,舅母還是當她應允了,日後必然口口聲聲冤枉萼生食言,而父母定會怪她不自量力,誇下海口。不曉得應允人傢什麼條款。
萼生累極,在帳單上簽了名,拂袖而去。
她統共不打算養活誰,道年頭,人人遲婚,即便成家,亦將生育計劃有那麼遲推那麼遲,皆因養不起,國家聲淚俱下,大聲疾呼嘆人口老化,小國民不夠用,大夥只是假裝聽不見。
萼生但願她是孟嘗君,食客三千,視作等閒。
誰不想幫人,施比受有福,何用計較岑子和身份的親疏,無奈沒有這個能力,只怕累人累己。
本來萼生還想進一步說,子和即使到了彼邦,也不會快樂,後來還是決定噤聲。
躺在床上,耳畔猶自象聽到舅母尖刺的聲音。
岑子和根本沒有考礦過奮鬥,他只想分享。
人民原是國家最寶貴的資源,倘若人人有這樣想法,這個國家前途堪虞。
萼生似聽見子和媽咆吼;「你說得容易,因為你不瞭解,你一生人要什麼有什麼。」
在舅媽心目中,陳萼生已經享受夠了,此刻拿一點出來,天經地義。
萼生把臉浸入冷水。
她太震驚了。
萼生撥電話結母親:「媽媽,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最好不要說。」
萼生嘆口氣,「我會儘快回家。」
「你同關世清那愣小子聯絡過沒有?」
「講過幾句。」
「他告訴找,他已經買了後天的飛機票,趕來與你會面。」母親語氣中有「瞧你惹下的好事」意味。
什麼!「我不要他來。」
「你自己同他說,我連管教女兒都失敗」我還管他人呢。」母親掛了電話。
倘若有入竊聽電話,定失望,岑仁芝同普通的母親並無異:羅嗦、多心、擔憂,並且,與女兒不算談得來。
萼生心目中的母親只不過略略與眾不同。
做女兒的不是不知道母親寫作為業,五六歲時,偶而也獲準進入母親書房遊覽,工作時,母親卻必關上門,不受騷擾。
一次小小萼生鬧脾氣,槌著門一定要母親出來,半晌不得要領,哭倒在地,父親氣不過,抱起女兒,在門外斥責妻子:「你別亂煞有介事的好不好?」
岑仁芝自書房內回答:「你看不起我不要緊,毋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