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裡,修靈則十分納悶。她原本藏得好好的,不知怎地,膝蓋突然被碎石擲中,一個踉蹌就跌了出去。至於身上的布罩,更不知所以。
不過,她很快停止了掙扎。因為恰才木北辭來回奏了數個春秋的曲子正是《四大景》,她早就溼了曬,曬了吹,吹了凍,凍了融,最終還是成了落湯雞,根本沒臉見人。
風盡歌問:“你是來偷師的?”
眼見人形布袋搖著腦袋,木北辭恍然,“你是……靈師妹!?”
布袋中,隱有哽咽之聲。
修靈則氤氳道:“你們不必再瞞。若我猜得沒錯,師父乃是混沌後人。所以,他明明是琴尊的師兄,精通音律,擅長御風,卻連琴都不能碰,連琴驛都不忍進……對麼?”
等了許久,外面卻始終沒有回答,只有暖風吹來,漸漸烘乾了衣襟。
卸了布袋,眼前已無人影,唯有案几上擱著一卷《天地引》。
修靈則攬過再看,更覺古怪。此一卷明顯是重新謄寫的,字裡行間的批註與此前飄飄添寫的完全不同。而這字跡……龍飛鳳舞,竟與藥瓶上的如出一轍!
緊了緊眉,修靈則挾著秘笈,去飄飄的住處尋她。
見她行遠,一道紅影才於青竹後顯出了身形。公孫長琴一手撩撥著翠葉,“小竹你說,本尊的字,她能看懂麼?”
竹葉輕舞,似是點頭。
公孫長琴淺淺一笑,一閃,又沒了蹤影。
飄飄居住的鑽火小院離水木清華不遠。修靈則未至小院,便見窗門齊開,敞得不能再寬,騰騰冒著黑煙,焦味四溢。
莫不是著火了?!
修靈則飛竄入門,卻見飄飄滿頭滿臉奔了過來,一隻巨大的火球在她屁股後頭緊追不捨。火球高高躍起,又颼地飛擲而出,朝著書齋顛去。
飄飄疾呼,“不好,那是我剛抄完的——!快,師妹你快幫幫我!”
“叫師姐,我就幫你。”修靈則抱臂胸前。
“……師……師姐!”
火球順勢而下,修靈則眼疾手快,縱身翻滾,御出勁風,一掌向它呼去。
許是吃了靈丹妙藥的緣故,其掌風輕盈迅捷不可同日而語。火球順風彈跳著,跌進小院魚塘,熄了火,化煙而去。
“你你你你你……”飄飄瞪著修靈則,見她輕而易舉消滅了火球,瞠目結舌了好半天,才感嘆道:“誰說師尊撿破爛,明明是在撿天地精華啊!”
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修靈則已經進了書齋,慌忙趕去,撲身捂住了案上累如山高的宣紙。
修靈則早已看過了,七歪八扭的字跡千篇一律,全部都是伏羲門規。故作不知為何道:“你在抄門規,是琴尊罰你了?”
霎時,飄飄淚眼汪汪,哼哼唧唧,“三百遍!你也太坑人了,明明不想認琴尊作師尊,卻騙我說是師尊新收的徒兒。師尊發現我為你薦書,便罰我抄門規。”
說著,又可憐巴巴地瞅著修靈則,抽抽嗒嗒安慰道:“你放心,師尊說了,你是師叔託付的徒兒,他寧可罰自家徒兒,也不罰師叔的徒兒。”
眼見飄飄越說越委屈,越哭越悽慘,修靈則不由汗顏:誰說伏羲弟子個個天真無邪?明明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將懷中的《天地引》攤於案上,修靈則輪指敲擊著密密麻麻的批註,“琴尊罰你,是因為這個。——小師妹,此前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你未抄完的門規,我也可以替你抄……”
飄飄兀地抬頭,顫悠悠問:“條件?”
修靈則俯身,“你幫我看看這一卷,再練應該不會走火入魔吧?另外,可看得出此卷筆跡出自何人?”
仔細覽著謄錄卷冊,飄飄目不轉睛,時不時發出“原來如此”的感嘆,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