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陛下與皇后娘娘所賜,豈容他人非議。溫四小姐,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活得不耐煩了麼?”溫婉身邊的沉香伶牙俐齒,打蛇專打幾寸,衝著溫脆生生地開口。
溫憋得滿臉通紅,卻也曉得自己方才確實失言。她不敢死揪著這個不放,只恨恨衝溫婉說道:“你記著,咱們的姐妹情份自此恩斷意絕。再往後見面,伯府只當從來沒你這個人。”
“說得好”,溫婉輕輕擊掌,含笑而立。
融融晚霞盤旋,襯得她整個人似霓裳仙子一般,顯得高高在上:“咱們自來便沒有姐妹情分,你不必做些義憤填庸的樣子。至於說到父親二字,早在我母女瀕死之際,伯爺選擇了漠視不理,便是自己褻瀆了這個稱謂,不要也罷。”
周若素不發一言,只微笑地倚在溫婉身邊,聽著她與溫唇槍舌劍。
多年的鬱悶一掃而光,周若素臉上漾起幸福的微笑。她將目光投向天邊最後一縷夕陽,暢快地呼吸著伯府外頭新鮮的空氣。
母女二人都不再理會依舊喋喋不休的溫,早有溫婉帶來的僕婦殷勤攙起周若素的臂膀,將她請到車上。溫婉也就著沉香打起的簾子上了車,暖暖偎依在孃親的身旁。
霧靄斜陽深照,馬車一路緩緩而行,徑直往朱雀大街上新開的周府駛去。
此前周老爺子早早使人瞧了皇曆,臘月初一那日諸事順遂,他們擇了初一搬遷,一家人都住進了朱雀大街的宅子,單等著迎接周若素回家。
溫婉的本意是想著大約孃親願意獨居,特意在兩所宅院中間加了扇月亮門,又送了孃親幾名得用的僕婦,想要孃親過幾年安閒的日子。
周若素卻覺得二十餘年不曾好生盡孝,如今苦盡甘來,終於熬得一家人團圓,再不捨得分離。她寧願隨著父母居住,而將另一處宅院讓給了兄嫂與侄子,也好叫兄長安心準備明春的科考。
對於周若素的提議,周庭與妻子都好生感激。如今一家人安頓停當,曉得周若素今日回府,周庭早早攜了妻兒在府裡等候。
周若素與溫婉的馬車到了垂花門,一家人已然在這裡立了多時。周老爺子一對老夫婦不顧天寒地凍,各自披著溫婉送來的大氅,立在粉牆前翹首盼望。
周庭與妻子黃氏一邊一個,攙扶著兩位老人家,有著枯木逢春的欣喜,彼此眼裡也噙滿了淚水。
二十餘年不曾有這麼輕鬆的時刻,周若素緩緩拜在父母腳下,含著淚花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而溫婉早已激動得泣不成聲。
一家人吃過團圓飯,周庭伴著父親閒話,黃氏便伴著這對母女去她們的臥房休息。正房裡一對老夫妻同住,後頭的東跨院是周若素的臥室連著花房,一水相隔的西跨院則是溫婉的繡房。都是依著這母女二人的喜好,素靜而又簡潔。
昔年的襄遠伯府只是棲身之所,無論是鳳鸞殿的尚儀,還是安國王府中的端儀郡主,再加上含章宮內金樽玉粒,溫婉覺得自己於那幾處地不過是客居。
如今門楣上有外公手提的周府二字蒼勁古樸,家裡又有舅舅與孃親溫情相伴,她飄泊了這麼多年的那顆心終於有了安定的感覺。
周若素輕撫著自己臥房的門框,推開還散發著桐油香氣的窗牘,輕輕含笑回首,衝黃氏嫣然一笑:“倦鳥終於歸巢,多謝嫂嫂費心。”
聽得這一句感慨,黃氏含著笑的臉龐也不覺悽然,眼圈稍稍紅了一紅。
溫婉不捨得與周若素分離,在東跨院伴著她住了一宿。母女二人同榻而眠,說了一宿的夜話,直待五更天才稍稍打了個盹。
自鳴鐘鐺鐺敲了六下鐘點,母女二個尚在帳中不曾起身,溫婉便聽得似有喜鵲喳喳。掀開簾子望出去,院中茂密的大榕樹上,果真有隻青翼紅嘴的長尾喜鵲在婉轉嬌啼。
溫婉膩在周若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