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遊移,始終不肯與他對視。
不遠處,如火的木槿花從樹上悠然飄落,灑一路芬芳,花開春暖。
元德二十八年,凌帝木裴退位,五子紂秩繼承大統,其妹木廣平為安國長公主,改國號為順,大赦天下。
沒有人知道這個年輕的帝王為了這一切背後付出了多少,更沒有人知道他歷經手足殘殺九死一生走到今日只為了能夠讓他的皇妹在後宮之地生存下去。
這唯一的理由迫使他不得不加入這場殘酷的權利爭奪戰中,並且成為了最後的王者。
新皇即位,朝中各方勢力不斷地在發生著變化一時間,朝野動盪,暗流湧動。
紂秩自上位以來,忙於穩固朝政,鮮少來玉纖宮。但他人雖未至,卻在暗地裡替她將一切都妥善打理周全。
玉纖宮重整修繕,各國進貢的珍奇美衣成箱的抬進她的寢殿,各種變動無不在宣示著她如今地位的尊貴。
這樣的變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在深宮中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宮女見此變化,搖頭喟嘆,“看來在這宮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相比之下,麗妃母女的光景愈發的慘淡淒涼。以往熱鬧的宮院再無人光顧,看景倒戈,早已不是什麼尋常之事。但最令其母女蒙受打擊的,卻是另外一事。
宮中有傳,靖南王世子的世子妃懷有身孕。此訊息一出,已過雙十仍待在深宮之中的凝素倍受打擊,萬念俱灰之下主動找了紂秩,稱自己願意遠嫁和親。
曾經的山盟海誓到底敵不過似水流年,如花美眷。那些動聽的情話早已被時光磨去一腔的柔情和年少的衝動。
只是到底苦了那些還在痴痴等候,執念不放的女子。
凝素遠嫁的那天,木塵遙沒有來。對他而言,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他的生活已經翻開了新的一頁,曾經的過往,不過是年少時的血氣方剛罷了。
他終究是男子,他終究是已經成家,他終究是放得下。
她站在紂秩背後,默默望著面前嫁衣如火的女子。她還是那般的美,一襲紅妝,襯得她絕世面容妖嬈嫵媚。
只是那份曾經的孤高不可一世早已消失不再,豔麗的妝容下是脂粉也粉飾不了的滄桑憔悴。
凝素對著紂秩緩緩行禮,雖動作僵硬未說一言,但一直堅挺的脊背終究還是彎下了。
再抬首時,她一雙狹長美目定定望著站在紂秩身後的她,露出了此生對她展現的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笑容。
即使,這笑容在他人看來悽絕悲涼,即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笑容背後的苦澀無奈。
繁華一夢,轉眼成空。
當大紅的蓋頭落下的一瞬,這個絕美傾城的女子眼角瞬間滑過了一滴清淚,宛若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
紂秩繼位一年後,於傍晚來到玉纖宮,面有躊躇之色,“平兒,父皇他……恐怕不行了。”
彼時她正將新晾曬好的海棠花茶混上雪錦給紂秩包好,聽到此言手下一顫,紙包掉落在地。
世人皆知凌帝因病退位,把皇位交給紂秩後,他一直待在早些修建好的宜安宮修養身心,鮮有人打擾。今日紂秩此言,顯然是已經到了行將就木,彌留之際。
她彎腰撿拾起紙包,拿在手中,卻再沒有任何動作。
“太醫說,他恐怕熬不過今晚。”紂秩雙目緊縮在她臉上,不放過她任何神情的變化。
“皇兄……”少女低低的喚了他一聲,語氣平靜,“我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