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幫忙麼?”
“沒事兒,馬上就妥!”大忠子在車下咯噔咯噔弄了一小陣,拍拍手鑽出來,突突的發動車子,兩人又上路,於鵬心下稍安,開始思考去下角村如何落腳的問題,畢竟離開太久了,那裡的親戚,差不多都是五服之外,五服之外不算親麼,找地方睡覺真成了問題,他有些後悔沒聽於京水老人的話,可已經走到這兒,回頭是不可能的。
突突,卡卡,嘩啦!
走了不到二百米,車鏈子又掉了,大忠子用更響亮的咒罵來招待他的鋼鐵夥計。
然後修車,上路,再壞,再修……如是往復,等他們折騰到四道崗,已經快到半夜十一點了。
於鵬想想從省城到朱城那個鬼怪之夜就不寒而慄,沒心沒肺的大忠子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不斷地修著,走著,罵著,再修,再走,再罵。
天上沒有月光,但不算是陰天。有層穿不透的霧氣擋在頭頂,說厚不厚,說薄不薄,車走,{奇書手機電子書網}它也走,車停,它也不動。大忠子起初沒有注意,但不論他心多粗,畢竟不是傻子,老爹日常說的那些怪力亂神一股腦湧出來,把他衝得心神不寧,只盼一股油門衝過四道崗,可是車子不爭氣,剛衝到四道崗還不到四分之一,咔嚓,鏈子又掉了!
大忠子這次沒罵,也沒出聲,寧在座位上好半天才下來,操起扳子默默地收拾車鏈條。
沒有風,於鵬卻感到車子四周有東西在流動,緩緩地,有時發散,有時聚斂,他不敢想,靜靜地等大忠子修車,等車子的再次啟動。
這時,兩個人都聽到一聲很清晰的呼喚,聲音不大,似在很遠,有如同在耳邊:“於忠~”
大忠子正專心修車,以為是於鵬叫他,想也沒想,下意識哎了一聲。
於鵬嚇得頭髮全豎起來,只覺得車子咯吱一聲,大忠子撂下扳子,慢慢站起來。一點點地背過身去,開步走。
“哎,你……”於鵬喊了半句,哆嗦得不行,眼見大忠子一步一步僵僵地離開車子,走向四道崗的路邊,走向遠處的黑暗。於鵬想下車,推門,不動,使勁推,還是不動,手心全是冷汗,抹抹額頭才想起來,從榆樹錢鎮出發時大忠子在外面銷了車門,於是從車窗伸出胳膊,很彆扭地夠到門銷,使勁一拔,門開了。
腿此刻已不太聽使喚,下車差點卡一個狗搶屎。等他定定神,只見大忠子已在三十步開外,還在不緊不慢地“走”著。他不敢喊,也不敢追,正左右為難,只聽剛才的聲音又出現了:“於鵬~”
於鵬頭皮發麻,生生悟了嘴不敢應,那聲音又叫:“於鵬~~過來~~”前次彷彿十米左右,這次已到了耳邊!他也顧不得大忠子,連滾帶爬跑回車上,緊緊拉上門,又從視窗伸出胳膊去插鐵銷,猛地,一隻手,異常冰冷的手從外面抓住他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出奇,幾乎一下把車門拉掉,把他的胳膊拽折。於鵬阿呀一聲怪叫,死命去抽胳膊,怎奈那胳膊彷彿被鐵鑄銅打,被那冰冷的“手”死死拉住。
電光火石間,只見於鵬懷中一道金光蓬地炸出來,在視窗一閃,那“手”頓失鬆開,也不知是跑掉還是在一旁伺機,於鵬抽回胳膊,緊緊抱在胸口,好像被搶走又奪回的嬰兒。那金光兜了個圈子,回到懷裡,滅了。於鵬只覺得胸口暖暖的,一摸,原來是印光和尚送他的那一元錢。
於鵬的心掛在嗓子眼,瑟瑟縮在三輪車斗裡。外面再沒有叫他的聲音,朦朧間竟有些光亮透下來,似月光,似星光,天上卻又烏濛濛一無所有。
他不敢看窗外,又不得不看窗外,他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四周徘徊,更想知道怎樣才能逃脫這該死的迷魂陣。窗外黑黢黢的,除了那點若有若無的光,一切景物似乎都被泡進一杯碩大無朋的咖啡中,濃得要命。
一點紅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