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古蒙兒會在人命關天的時候這個樣子,他對古蒙兒失望透頂。
取血管從肖沐天胳膊上通往蓄血管,蓄血管的另一頭傳向朗措,鮮血汩汩地順著肖沐天的胳膊流向朗措的胳膊,朗措一眨不眨地看著肖沐天。肖沐天也看著朗措,臉上帶著堅定的微笑。曹仁計算著血量,要停下來,“別停,抽八百。”肖沐天說。曹仁愣了一下,然後示意娜葉繼續。
郝大地在雪窩外儘量壓抑著自己,可還是沒能壓抑住,他衝古蒙兒吼:“你知道,這是在哪兒?就這兒,你站的這個地方,知道是哪兒?這是海拔五千六百公尺你知道嗎?這會要他的命你明白嗎?”
幾個兵都拿異樣的眼光看古蒙兒,九毛九也不解地看她。古蒙兒受不了那樣的目光,扭頭往一邊走,郝大地氣咻咻一把拽住她,古蒙兒狠狠瞪了郝大地一眼,甩開郝大地往一邊走,郝大地惱怒地追上去,再次把她拽住,九毛九緊張了,跟上兩人,不知該衛護誰。
郝大地問古蒙兒怎麼回事兒?這不像她。“這就是我。”古蒙兒冷冷地說,郝大地沒想到古蒙兒這麼自私,而且她還被人救過!
古蒙兒還是冷冷地說:“我沒讓誰救。”郝大地氣得在雪地上轉圈子,“哈,他媽誰找上誰了?他不進沼澤地誰還能把他球咬了?他不鬆手往冰河裡扎誰還判他刑?他他媽不是犯賤嗎?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好心當驢肝肺!”郝大地氣得恨不能抓起古蒙兒暴打一頓。
古蒙兒生氣了,她也沒見過郝大地這樣的,讓人欺負,連愛的權利都給剝奪了,還一個勁兒地往人手上送刀子,是自己扎自己。兩個人都控制不住,話往狠裡說,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對方。郝大地無處洩憤,惡狠狠地飛起一腳,一窩雪像一枚炮彈,倏地飛出老遠。
鮮血順著採血管和輸血管汩汩流進朗措的身體,肖沐天微笑著,神態自若。
殷紅的鮮血漸漸白了,白了,白了的是雪,是雪在落。他們又出發了。老佇列,只是朗措的擔架旁多了人。朗措昏昏地睡在擔架上。肖沐天一人扛擔架的前面,朱天明和多戛兩人在後。吳歡和楊揚不敢搶肖沐天,老想去搶朱天明和多戛的位置,朱天明和多戛說什麼也不同意。
曹仁和娜葉一邊一個走在擔架兩旁。曹仁走得疲倦,一隻手拽緊擔架,是不放心,也是累狠了,累得有些虛脫,下意識地要借擔架的力。娜葉不斷替朗措掖毛毯,照顧朗措。曹仁的藥箱,已經背在她肩上了。
古蒙兒一個人落在隊伍的後面,人沮喪到了頂點。郝大地和九毛九走在前面。郝大地一臉鐵青,狠狠地踢雪,踢得呼哧呼哧的,像是這個世界欠了他什麼。九毛九站下了,牽掛古蒙兒,回頭往後看,郝大地站下,口氣惡狠狠地,“看什麼?值得看哪?”九毛九抬頭看郝大地,目光是憂鬱的。郝大地讓九毛九那一眼看煩了,撇下九毛九走到前面去了。
曹仁覺得自己喘勻了氣,攆上幾步,伸手抓住肖沐天肩上的擔架,肖沐天站住,回頭看曹仁,吳歡和楊揚同時去搶擔架,肖沐天用目光阻止住兩人,要他們都回到自己的佇列上去。肖沐天眼裡是平靜而堅定的神色,而且,這樣的平靜和堅定,比這之前更甚,曹仁鬆開了手。
古蒙兒加快步伐追上郝大地,跟郝大地並排走,郝大地只當沒看見古蒙兒,踢起的雪粉撲了古蒙兒一臉,古蒙兒一動不動,等著他平息下來。
古蒙兒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郝大地鼻子裡哼出一聲,不理古蒙兒,“我的血,朗措不能用。”古蒙兒說。
郝大地氣哼哼地說:“當然不能用。用不起,金貴。”
古蒙兒平靜地說:“你理解錯了。我是AIDS陽性。”郝大地走出好幾步,站下,猛地回頭,不肯相信地看古蒙兒。古蒙兒過生日那天,想給自己留點兒紀念,和朋友一起去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