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了一群衣衫破爛的小孩。小孩們觸觸碰碰,覺得十分神秘。
金達萊走過來,猛然按了一下喇叭,孩子們驚恐四逃。金達萊大笑,揚手招呼:“回來,回來,都回來。”她優越感十足地說道:“知道這叫什麼嗎?”
一男孩說:“汽,汽車。”
金達萊:“那是籠統的說法,準確地說,這叫212北京吉普。想坐坐嗎?”
孩子們有搖頭的,有點頭的。金達萊先坐到駕駛位置:“來,都上來。我帶你們兜一圈。”十幾個小孩紛紛爬上車。小碾子在井臺看著這裡。
“沒鑰匙……沒關係,看我的。”金達萊說著,搗鼓了一陣,把兩根導線接到一起,車“轟”地發動起來。
金達萊真的把車開走了。小孩們大聲歡呼。小碾子驚奇之餘,傻呵呵地跟在車屁股後面跑。金達萊邊開車邊吹牛:“我爸爸有一輛‘東方紅’,比這破吉普棒多了。七歲我會打真槍,九歲會開汽車,十二歲時又跟老號長學過擒拿格鬥,咱起碼算百分之八十合格的偵察兵……要不要開快點兒?”
一小孩緊緊抓住夥伴:“已,已經,夠快的了。”
“這才多快?得,讓你們真正過一次車癮。”金達萊一踩油門,吉普“呼”地飛躥,一溜煙駛出村去,留下一片哭爹喊孃的聲音。
村民各自在家莫名其妙地張望。不一會兒,村外傳來“咚”的一聲巨響,接著是小碾子的喊聲:“不好了,車翻啦!”村民們潮水般湧出村口……車沒翻,只是撞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歪在路溝裡。孩子們一個一個爬出,幸好沒有受重傷的。金達萊最後一個披頭散髮地爬出來。
楚風屏氣極,衝到前面大吼:“我的小姑奶奶,你,你逞得什麼能!”金達萊強辯道:“不怪我,他們揪我的頭髮,還咬我胳膊,你看……”金達萊展示手臂上的牙印。
村民們寬容、樸實地笑了。一婦女推過一個男孩:“謝謝這位姐姐,要不是人家,你一輩子也開不上這份洋葷。”村民們又笑。這時有人小聲道:“不好,二蛋過來了。”
二蛋邊走邊聳著大衣,裝模做樣地走過來。大年把金達萊摟在身邊,嘆了一口氣:“孩子,你這禍可惹大了。”
二蛋走到車前,看看撞彎了的保險槓,又繞車走了一圈。他出人意料地沒發一點兒火,倒是滿臉笑容地走到楚風屏面前:“是老楚吧?”
楚風屏賠笑:“我是楚風屏。”
“聽這個大隊的主任說了,你要送一群革命烈士的後代來這兒落戶,歡迎啊!我代表縣革委會特此批准。田大年,口糧不夠吃,到大隊去領。有什麼困難,我會常去你那兒看看。車就放這兒,一會兒叫司機來弄。”二蛋說完朝楚風屏哈了兩下腰,晃悠晃悠地走了。
大年、田嫂和村民們迷惑地看著二蛋的背影,不知這傢伙怎麼突然“善心大發”。金達萊極看不慣地嘟嚷道:“有什麼了不起,早晚有一天,我會有一百輛汽車。”楚風屏看看金達萊,無可奈何地搖頭說:“金金,你還是跟我回江海吧。”
一陣秋風,樹葉又落去許多。
晨霧中,大碾子跟著小碾子在路上拾糞;司馬童挑著水,走得已很穩;丁丁忙著做早飯:喬喬趕著兩頭豬在收割完的地裡覓食。
白天,祠堂裡,他們與老頭、老太太擠在一起“天天讀’;在批判大會上鬥地主;在壘造梯田的工地上挑土、搬石。
夜晚,田妻紡線;大年編筐;喬喬鉤著一條圍巾,鉤鉤拆拆,顯得很煩躁;司馬童自己跟自己下著跳棋;丁丁百無聊賴地蹲在院角,用樹棍把一隻癩蛤蟆翻過來,敲著蛤蟆的肚子,越敲越鼓;大、小碾子光著脊背在摔跤,顯然大碾子是教練。
小碾子被摔了個結實。大碾子說道:“光使蠻勁不行,動作要快,要有爆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