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逃。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下意識地微一轉身,那箭,從他胸口險險而過。然後,他聽到帳外一個低低的喝聲,那聲音中似有哭意:“陳澌,你這個懦夫!”
然後刀光一閃,那牛皮大帳就被一刀劈開,一個人卷在刀光裡湧入,一刀就向陳澌砍去。
無疑,是小妹的裙裡刀。陳澌一閃,他每一閃都似在和自己的生命掙扎。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別閃了,別閃了,就這樣死在情人的刀下吧,你確實對她有所愧負,確實,無可挽回的擾亂了她的生命!”
但另一個更強的聲音說:“陳澌,你不能死。你現在不是一個江湖人,你是一個代將軍,代理數萬大軍與一方安危的將軍。”
陳澌的心裡很苦,所以他閃得也勉強。那如雪光般襲來的一刀一刀他都是險險避過,那一刀刀直劃破了他的袍子,袍子在一刀一刀下碎去裂去,迎風散亂,露出他的身|奇…_…書^_^網|,露出他那無奈與無力的心。——就讓她一刀從自己由胸至腹,破膛剖心不好嗎?如果,能小小平息她心中的苦與怒。陳澌閉上眼,他不敢看小妹,但閉後的眼前還是全是小妹,輕嗔的小妹,狂怒的小妹,愛意中的小妹,嬌俏的小妹。
——如果無情,為何相遇;即屬有情,無緣何奈?陳澌耳中忽聽一個帶著愛、恨、痴、怒,種種交雜的聲音道:“你不是很會功夫嗎,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不還手?”
陳澌還是無話,兩人就在無聲中打鬥。不、其實是一避一斗。攸忽一刀,陳澌避得慢了點,李小妹的裙裡刀可不是隻避就可的,哪怕他是陳澌,他的胸前就見了血。血痕是慢慢擴大的,如同兩個人之間的縫隙,隨日沉積,漸成鴻溝。血一點一點濺落,灑在陳澌撕裂的袍子上,似也在訴說著這場無聲的愛恨情仇。
李小妹啞聲道:“你怎麼不還手,你也心中有愧,是不是?是漢子的話,你就還手。你即為了那該死的天下殺得了我哥,就別心軟,也殺得我李雍容。”
——“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上馬如轉蓬,左攬右射必迭發,婦女已如此,男子安可逢!”陳澌耳中忽想起他才入邊塞就聽到的歌。歌聲遙遠,彷彿一生那麼遠。雖然人在眼前,可也如天涯那麼遠。
帳外的人終於驚動,一人道:“有刺客!”
營中大驚。這不到三月,怎麼就鬧了兩次刺客。大家對上次刺客逃走還心有遺恨,只見百餘名軍士一起湧了進來,高呼“抓刺客”,李小妹卻並不逃,只一味狂砍陳澌,漸漸她的力也倦了,終於被人用繩索絆倒,馬上就有人撲上將之捆起。那人揭起她面布,驚道:“是個娘們!”
陳澌吸了一口氣,坐回案前,兵士當前,他不能失了氣度。只見李小妹渾身繩索,傲立不跪。雖然陳澌坐著,可看向她目光,只覺,站著的她強大如命運,而自己,才是瑟縮著正被審判的可憐蟲。
陳澌靜了下心,一揮手,“好好先押下去,不得虐辱,派個女子好好看著,違我者必斬!”
說著,他重重擲下一枚令箭,可他臉色地燭影裡一片蒼白,且聲音、也是嘶的。
李小妹確實沒受到虐待,沒人敢違這希奇遭刺的陳澌的軍令。她被單獨關押在一個營帳內。她的目光是寒的,過了好久,她聽帳外守衛的兵士輕聲叫道:“馬將軍”。
她聽腳步聲也判知,來人是馬揚。他有他獨特的那種輕猱般的腳步聲。馬揚道:“噤聲!”然後道:“陳將軍讓我來提這女犯。”
軍士便不做聲。馬揚走了進來,他面色沉定,伸手就解了李小妹的捆綁,沉聲道:“跟我走。”
李小妹也沒做聲,跟著他直向帳外行去。馬揚的去向卻不是中軍大帳,他一直向大營之外走去。李小妹也默不作聲地跟著。出了大營,馬揚才道:“你的黑子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