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琳或許只打算出去尋找短暫的刺激,她沒決心要離開家庭,我不一樣。
我沒有家庭。
國維不會改變,我永遠是受他管制的小女孩,他沒有把我當作過伴侶,我倆的地位不平等。我驚醒,夢中也充滿生活的煩惱,這是成年人典型的夢。
對國維來說,小孩子,只要給支棒棒糖,沒有什麼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大不了加一隻氫氣球,再間就不是乖孩子,要關黑房間。
這個家多年來就是我的黑房。
他已長年累月對我不予理睬。
有我與沒有我是完全沒有分別的,我只是家裡一盆花,還沒有朱二送來的瓶花婀娜多姿,因已經擺舊擺殘了。
客廳是那間客廳,只得尋新的花。花還是那束花,只得換環境來挽回自信。
我到周博士那裡,向她宣佈:「我決定離開陳國維。」
她注視我,表情不變,眼神傷感。
周博士是位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女士,她有一雙美麗的、非常能表達感情的眼睛,她說話不多,自然不會亂做表情,只有自眼神中捕捉她的心事。
我冷了一截,「不贊成?」
她不予置評,踱步至窗前。
「周博士。」我走到她身後。
她猛地轉身,「你找到男友了?」
我點點頭。
「從一個男人身邊,走到另一個男人身邊,沒有男人,你不能活下去?」周博士有點激動。
我非常意外,睜大眼睛看牢她。
「離婚,我知道他不是你正式丈夫,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斷然不能為另一個男人離婚。」
我完全聽不懂。
周博士說得越來越快:「離婚,可以為意見不合,可以為追求更遠的理想,可以作為一段感情的結束,但萬萬不能以它來換取另一個男人。」
我默然坐下。
她有點偏激,她們能幹的女子都如此,她有她的道理。
「是他要求你離婚?」
「不不不。」
「你處世不深,要事事小心。」
我微笑。
不可能,他幹嗎要害我,我有什麼值得別人利用。
周博士嘆口氣,「這個時候,一切已經沸騰,什麼忠告都化為蒸氣,消失空中,可是?」
我想恐怕是的。
我緩緩說:「我們還沒有交談過呢。」
「什麼?」
「啊不對,我們有說過話,不過,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是我。」
周博士放棄,她把筆記本子合上,看著天花板嘆口氣,「女人!」
「但他愛我。」
「又是他告訴你的。」周博士點著頭。
「不,他沒有說過,我感覺得到。」
周博士笑,嘴角朝下,充滿嘲弄。
這時發覺她的態度像陳國維。
我既好氣又好笑,「如果你嘗過蜜之味,你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感覺有時候會騙人。」
「能夠因噎廢食嗎?」
她看著我,視我如將溺之人。
「一直以來,我都渴望被愛,這幾個月中,我已向你交代得很清楚。造化弄人,往往一個人最渴望的東西,就是他永遠得不到的東西。父親不愛我,母親不愛我,丈夫亦不愛我。我是人,我希望被愛,希望有人善待我,重視我、珍惜我,有那種感覺已經足夠,毋需天長地久。你是不是把我當一個y盪的女人?我是否過分?要不要遭雷殛?」
情緒進入歇斯底里,痛哭起來,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你不明白,你不會明白。」
她擁抱住我,「我知道,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