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均只覺眼前一爍,一道明光宛若引自天上,隨著霹靂一響瞬間照亮西方的天空。
“太子殿下不光人長得秀氣,就連武器也是華美奪目啊。”拓拔燾神色如常的仰望自馮翼袖中射出的東西,喃喃語道,“用金銀雙絲混合明珠製成的金蛇鞭,果然揮舞起來宛如金環閃電哩。這應該是赫連定的秘寶才是。原來也已經屬於你了。”不去理會他話語中淡微的嘲弄,馮翼握住鞭梢,凝視拓拔燾的神情格外肅厲,“城門外王弟馮宏的人馬等著聽這驚雷一響,便進城來參見魏王的風姿,已經等得很久了呢。”
“哦。”拓拔燾配合地應了一聲,“為了我一個人,值得弄到如此地步大動干戈嗎?”
“馮翼從來不敢輕視魏王陛下您呢。”馮翼望著他冷冷地說。夜色更深,而流竄滿城的緋色煙火卻把天空照得一片透亮。煙花爍爍的背景中,手持金色長鞭的青年眼若秋水長眉冷厲,“畢竟可以弒父奪位的主君,別人又怎麼敢去小覷呢。”
拓拔燾好言好語道:“說得是呢。佛狸也從來不敢輕視能捨下身段,去給胡夏國主做小倌,給北魏的無名小子倒酒斟杯的燕太子呢。所以你說——”
馮翼眉梢一顫,忽然聽到城內四角同時傳來隆隆作響。
舉起一根手指以最最無辜的表情輕搖了搖,拓拔燾眨眨眼睛問:“我怎麼可能只准備一手,就隻身來你的大燕國呢。”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輕柔緩慢極奇詭秘。眼中的冷意卻讓馮翼自心底泛起一陣無力的冷寒。
“稟報太子!”一騎兵馬從遠處奔來,到近前竟已是個渾身是血的血人,披頭散髮嘶吼道:“王弟率軍進城與城內守備交戰!燕城已陷入大亂中。”
“怎麼可能?!”馮翼坐在馬上,冷冷俯望,眼中卻帶出一絲迷茫,“馮宏是接到我的訊號才會進城的。他不可能斬殺我燕國將士……”
“馮宏當然不會了。”拓拔燾奇道,“可是太子殿下,憑什麼相信,那駐在城外的軍隊,就一定還是由你那親愛的王叔統領呢。”
“你……”慢慢偏側過頭,馮翼望向拓拔燾的眼中漸漸加入幽深的怨恨。
“對啊。”拓拔燾終於忍不住大笑,“我根本不必動用北魏的軍隊。只要替換一隻你家的頭羊就可以讓你自己亂作一團了。誰叫你城府太深,明明簡單可以做好的事,也要備東備西反而讓我鑽了空子呢。”
馮翼無聲慘笑,“好一齣釜底抽薪……”
拓拔燾微笑回敬,“不,是將計就計。如果你沒有害我的心,也不會惹來這樣的結局。”
“別說得那麼好聽了。”一抹煞氣染上馮翼的眉尖,“反正你早晚還是會帶兵攻過來。”
“是啊。”拓拔燾拍手笑道,“只是不會這麼順遂。”
“你以為你必定大獲全勝嗎?”馮翼俯身,在馬背上忽然笑得詭魅。
拓拔燾自信地挑眉,“不必強撐。燕亡已是命中註定。你自己也知道這城早就是個空殼。否則你又何必使計來詐我。”“那麼……你的心上人,我家妹妹,又在哪裡呢?”
飄忽的話語如風掠過耳畔,隨即是城牆被圓木推倒的轟隆之聲。涼國公主英姿颯爽地帶領涼軍如決堤潮水湧入,使得他們瞬間被流動的人馬分成兩列。拓拔燾心中一緊,遙望馮翼。而揮舞一根長鞭如鬼魅輕捷的男子已經躍上城邊扶柳,回眸一顧,灩灩的眼眸裡含著一抹比煙色更加深重的怨毒。
“燕國就算剩下一個人,也會給你好看的。”
掀唇一笑,依舊笑得宛如夜色裡的流光,燕國太子歪頭一笑,隱沒在已變成混亂戰場的西城角。
寂靜的寢室悄無人跡。燭火爍爍在紅磚地上投射下淡青的灰影。擎著一盞燭臺,在愈加深重的陰暗中走了很久,才隱隱見到閉合狀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