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拿了一根繩子,套在顧青身上。土匪們把中槍的土匪弄上馬,然後把套著顧青的繩子拴在他們的馬上,跳上馬,調頭跑了。顧青像一截柴疙瘩一樣被拖在馬後面,迅速消失了。二十餘人眼見著土匪們把顧青拖走了。羅德仁看見地上的血跡蜿蜒著,蛇一般牽成一條線,伸到遠方。
直到土匪們的身影一點也看不見了,路上激起的煙塵也消散殆盡,眾人才顫巍巍地站起來,面面相覷,可是手還抱在頭上。
羅德仁臉上的肉痛苦地扭在一起。他說,把貨裝好,趕路。
馬鈴聲又在大路上響起來,路上有顧青的身體擦過的痕跡,隨處可見血。眾人一言不發,心裡都壓著沉沉的石頭。從前也有人遭遇過土匪,可是從來沒死過人,想不到一路上有說有笑的顧青這一次竟然死在了土匪手裡。
走了一里多地,眾人發現顧青的屍體躺在大路上,血肉模糊。羅德仁和阿龍、阿虎和七斤扔掉手裡的馬鞭,疾步過去,看見顧青的衣服扯成了幾大塊,臉上的肉幾乎沒了。馬幫又停下來,馬腳子們圍著顧青的屍體,心情沉重。
阿龍說,大哥,我們弄個坑把他埋了吧?
羅德仁的臉色很難看。
阿虎說,怎麼能讓他拋屍露骨?應該把他馱回去,也好讓顧嫂和小云看一眼。
七斤說,天這麼熱,起碼還有三天才能到家,屍體不臭才怪?況且他這個樣子,讓顧嫂和小云看了,還不嚇死哭死?
羅德仁沉聲道,埋了,把他身上的衣服帶回去,厚葬!
幾個人找出簡單的工具在路邊的地裡刨了個坑,羅德仁把顧青的衣服剝下來,叫阿龍從馬背上的口袋裡翻出一匹布把屍體裹了,然後埋進坑。埋完,看看天,天空一片血色,太陽已經躲進了山裡。
三:大院
當年顧嫂撲在顧青的血衣上嗷嗷大哭的情景在二傻的心裡已不留什麼印象,他只記得一看見那些帶血的衣服,頭腦就發暈。黑褐色的血跡如密密麻麻的螞蟥般吸附在顧青的衣服上,黑頭蒼蠅嗚嗚亂飛。二傻蜷縮在屋簷下的柱子下,恐懼地叫:
血!血!!血!!!
可是沒有人注意他。他看見羅德仁臉上的肌肉皺成一團。
阿龍說,不行!我們要給顧青報仇!一定要想辦法對付劉三關那個狗日的!
羅德仁一言不發,秋著臉。他瞥見顧嫂趴在桌上慟哭,小云站在顧嫂身邊,扯著嗓子哭。
顧嫂是個啞巴。顧嫂不是天生的啞巴,可是一次高燒過後,她就說不了話,只有在急了的時候,她的喉嚨裡才會發出嗷嗷的怪聲。
王金鳳的眼角滲出淚來,淚滴潸然而下。她說,顧嫂,今後你跟小云就是我們家的人了,只要我們喝稠的,就不會讓你喝稀的。
顧青比羅德仁小好幾歲,可是他跟羅德仁的關係一直不錯,更是羅德仁的得力助手。如今為了羅德仁的事丟了性命,扔下妻小,羅德仁自然得管。於是無依無靠的顧嫂和小云搬進了羅德仁家,住進了西邊的廂房。可是顧嫂沒有吃閒飯的命,她為羅德仁家洗衣做飯鋤地,像個長工。小云也是。小云見娘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還給羅德仁家的人端茶送水,久而久之,就成了使喚丫頭。連跟她差不多大的香蓮也常常喊:
小云,我的洗腳水呢?給我端過來!
小云就匆匆端起木盆進了香蓮的房間,站在香蓮旁邊,垂手而立。
經常跟羅德仁下四川的,除了已經死了的顧青之外,還有阿龍、阿虎和七斤。他們都是羅氏中人,阿龍年紀大點,牛高馬大的,吃得起苦;阿虎憨厚,缺少腦子,可是忠誠;七斤雖然年紀最小,輩分也小,可是腦子靈活,學啥像啥。三個人都是羅德仁看重的。他們不是普通的馬腳子,做完一趟生意,羅德仁總是會變著門兒多給他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