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這個小妮子丹青好了得,看來我小覷她了。
“回太妃,我就是侍珠。”那丫頭喜滋滋地出列,嬌滴滴地施了一禮。
“啊……”一向嚴謹端莊的孝安太妃發出了聲輕呼,隨即向“侍珠”瞪了一眼,看她還是笑顏如花。
“侍珠,優。”太妃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輕輕地對旁邊的書記太監說道,眼瞼微闔掩飾著底下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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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一串非常放肆的笑從乾清宮東暖閣的一間閣室裡傳出。
蘭兒捧著我要的點心蜜餞的朱漆擱盤差點就要嚇得打翻,看我對著桌子上的東西笑個不停,急急擱下了盤子湊過來。
“有什麼好笑的,宛儀這麼開心。”她瞅瞅我嗔道。
我擺擺手,示意她看桌子上的畫:“喜兒,今兒下午畫的畫,你來看看,哈哈……”
“好、漂、亮、的、畫、啊!”她一字一頓唸了出來,納悶道:“這哪是畫啊,不就六個字嗎?也不是我家格格的畫兒啊,是個叫富察侍珠的。”
讓她更鬱悶的是,她面前的這個女人等她說完直楞楞地看著她,怔了一會兒,卻馬上笑得更加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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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入夜了,陽光從宮廷的各個角落剝離,如抽絲一樣緩慢,純淨深藍的夏日天空慢慢沉澱出黑色。
正和現在已經是標準的嬤嬤樣的蘭丫頭絮絮叨叨地說著白日裡的“遊園”,喜兒的淘氣……不驚疑地瞥見御前大忙人全公公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門口,想說什麼又憋著似的,神情詭異。
看我們注意到他,他方跨進門檻,苦著老臉:“娘娘,喜格格已經自打下午被皇上叫去懋勤殿訓話後,一直在哭,本來她不要老奴告訴娘娘,可……”
瞅一眼那案上皇帝陛下叫人給我呈來的“好漂亮的畫啊!”,心下明白,定是太妃下午特地叫人送到上書房給皇帝看的。不過,雖然我當時也笑得很爽,但好玩歸好玩,燁兒的對那丫頭的處置是對的,否則晚上我也會過去修理她,因為……太妃也姓富察;再因為……她搬來了多年不管後宮事的老祖宗懿旨,為了自己好玩打擾了祖宗清休。
“皇上怎麼處置?”
“禁足三月,不得出宮。”
全公公說的宮,可不是皇宮,應該是乾清宮!自我回來後,按我這個母親的強烈要求,喜兒就從景仁宮又搬回乾清宮的“瑞喜軒”。禁她足對好動的女兒可是天大的懲罰,意味著再不能去慈寧宮騙老祖宗的好吃好喝啦,再不能威脅利誘在旒慶宮上學的弟弟們“捐”出各自珍藏的小玩意給她這個姐姐玩啦……看來她老子現在氣頭上。
“在看到喜兒的畫之前,皇上在做什麼?”
“召見御史郭琇。”
郭琇?江南道御史郭琇?敢犯顏直諫朝廷各大員吏治德失,以膽大聞名,專愛彈劾皇帝寵臣的那個康熙年最著名的黑臉判官御史?這個人最瘋狂之處還在於連皇帝的話也敢反駁,曾經駁過龍顏,果真不怕死!不過燁兒好象對他還蠻欣賞的,能在皇帝身邊敢說“不”字的芋頭青還真不多,物以稀有為貴。
“他這次又是彈劾何人?”
“河道總督靳輔。”
哦……喜兒今日果真倒黴,撞上了鐵板。她老子最近除了憂慮俄羅斯和準葛爾的事就是河務問題,河道總督靳輔一年拿戶部一百萬銀子,最近又加到近二百萬兩,卻幾年治河沒有大的功效,本來就連年因戰爭不富裕的康熙朝能不急嗎?前幾日戶部連上幾個摺子都是說治河花費太大,有傷國力……今日郭琇必是彈劾這個問題。可……燁兒煩惱的是目前除了靳輔,對於治河,別的人又沒有一個可行的方案,現在倒不是怕花銀子的問題,是怕花的銀子如落花撒向流水,永無回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