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隨從前來,問觪什麼時候啟程。
觪看看天色,對他說:“時辰不早,我等稍候便啟程。”
隨從應諾,朝水邊跑去。
觪轉向我,說:“姮,秋覲在即,為兄須往宗周。我方才與子熙商議過了,他送你返國。”
“嗯?”我愣住,看向身後的姬輿。
他看著我,噙起預設的微笑。
我轉向觪,疑惑地說:“既是秋覲,輿也須返宗周,阿兄為何不帶上我?”
“姮,”觪停住腳步,看著我,面色微微沉凝:“你此次出來,一路多有兇險,連為兄也護你不住,又怎敢再領你再往別處?且,”他的聲音突然一輕,瞅瞅姬輿,湊在我耳邊說:“子熙與我不同,他尋婦而來,天子許他告假一月。”
這話本身沒什麼,被觪一說,竟帶著些曖昧的意思。我的臉突然有些發熱,不自覺地想回頭望望,卻又僵硬地打住。
我瞪他一眼,觪卻笑了起來。
“姮,”過了會,他斂起嘻笑,雙手握著我的肩頭:“寺人衿與車駕都在虢國,你……”他略一停頓,看了看姬輿,繼續說:“你不必往虢,我命他們在管等候。你先返杞國,待為兄覲見過天子,很快就會回來。”
我沒有說話,心裡明白他的意思。的確,這次我出了這麼大的麻煩,跟著觪去宗周,他免不了要時時分神來照顧我的。其實宗周並沒有什麼好期待的,特別是王宮裡的人,我一點也不想見,只是,好不容易和觪團聚了不足一日,卻又要分開,心裡不住感到莫名的失落和擔憂。
“姮?”觪低喚道,手上微微用力。
我勉強地頷首:“諾。”
觪這才露出笑容,摸了摸我的頭。
舟人將長篙往岸上一撐,大舟動了動,緩緩離開岸邊,小童們笑鬧著沿著岸邊追逐。
觪站在舟首看著這邊,太陽在他背後照來,晃晃的刺目,我一手遮著眼睛,一手不住地向他揮。
大舟漸漸遠去,我的手臂痠痛不已,終於停下。
剛才臨別的時候,觪把要叮囑的話又對我說了一遍之後,竟鄭重地拍著姬輿的肩膀,嚴肅地說:“今後,她交託與你了。”
我又是一陣沒來由的窘……
水邊一點遮蔽的樹蔭都沒有,太陽打在臉上,炙炙的。
回頭,姬輿站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望著大舟離去的方向,目光深遠。
稍頃,兩人目光碰在一起,我笑笑,走到他面前。
“輿打算何時啟程?”我問。
他剛才讓觪把自己的從人也帶走了,只留下舟人丁和他的大舟,似乎還想逗留。
姬輿微笑,沒說話,拉起我的手,慢慢往回走去。
那手握得緊緊的,似能感覺到其中的脈搏跳動。
“姮出來不是想散心?”姬輿問。
我點頭:“然。”
姬輿轉頭看著我,長睫下,眸光瀲灩生動:“便多散心幾日好了。”
白茅(上)
路上,我們遇到了正匆匆趕來的丹和辰。
看到我和姬輿,他們倆一臉愣怔。
“姮!”丹跑上前來,睜大眼睛看著我:“方才聽人說大舟離岸,嚇我一跳!”
我看看姬輿,笑著對她說:“我兄長有事在身,先離去了。”
丹喜意盈盈:“既如此,你二人便多留幾日,與我等一道秋祭。”說著,她笑容滿面地拉過我的手,一起往回走。
辰在前面看著我們,沒說一句話。我跟他打招呼,他嘴角微僵地勾了勾,瞅姬輿一眼,揚著腦袋轉過頭去。
觪走了,伏裡一下恢復了平靜。
過兩天就是秋祭,又時值穀物成熟,離太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