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還有一段時間,鄉人們各自繼續忙碌的生活。
用過小食,丹說昨天採的桑葉又用完了,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採桑,我說去。
田邊的桑林裡,採桑的婦女不少,成群結隊,到處是熱鬧的歡聲笑語。
“姮,你夫君在田裡。”正摘著桑葉,丹忽然湊過來說。
“嗯。”我應道。
姬輿剛才來的時候我就望見了,卻沒有過去,興許人太多,他也沒過來。我看到他站了一會,便到田裡跟鄉人一起收割穀子。
“你夫君像是極有氣力,竟割得這樣快。”丹的眼睛仍直勾勾望著田裡。
我笑了笑,沒說話。
觪沒走的時候,自己還為即將離開伏裡而傷感,如今不走了,自己又覺得有些不太自然了……
原因無他,全在姬輿。之前他留在這裡陪我,是為了一起等大舟來接,但現在,他說他要陪我一起留下來“散心”……
臉隱隱地發燙,我仰起頭,伸手去摘上方的一簇桑葉。
不知為什麼,我很在意觪走前對姬輿說那句“她交託與你了”,而我也無法不去細想這接下來這“散心”的日子,兩人要如何相處。腦子裡總不自覺地跳出“蜜月”兩個字……
“譁”地一聲,那簇桑葉被我扯下,枝條彈了回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清理思緒,暗罵自己,胡想什麼?什麼蜜月?周朝哪來的蜜月?再說,蜜月有婚前辦的嗎……
這麼想著,我的頰邊卻愈發地燒灼起來……
“姮。”旁邊傳來丹的話音。
“嗯?”我轉頭看她。
丹奇怪地看著我,指指我手裡的桑葉:“這葉蠶不吃。”
我訝然,望向手中,這才發現剛才摘的葉子竟是又粗又老的。
“哦……”我訕訕地笑,把葉子扔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婦女們紛紛離去,田裡的鄉人們也荷著農具散了。我望見姬輿朝我們走了過來,旁邊還有辰。
辰看我一眼,叫丹跟他回去。說著,他把我和丹採的兩筐桑葉提在手中,自顧地走了,留下了我和姬輿。
看著那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我望向姬輿。太陽向天邊沒去,只見他正看著我,臉龐在暉光中勾勒著流利的線條。
“可覺餓了?”姬輿問我,神色柔和。
我搖頭:“尚飽。”
姬輿唇邊噙起淺笑,牽起我的手,沿著桑林邊的田壟慢慢走去。
走了一段,腳下傳來淙淙的水聲,渠中,山上下來的泉水清亮亮的,躍著閃閃的金光。
姬輿放開我,在渠邊蹲下身去,洗了洗手,捧起水往臉上潑。我也把手伸到水裡沖洗,涼爽的渠水在指間流過,一陣愜意。
光線慢慢昏暗下去,夜裡缺少照明,不能裡屋舍太遠,洗了一會,姬輿拉著我到不遠處的垛場納涼。
禾草還帶著些白日裡的熱氣,溫溫的。姬輿從底層抽了一大把出來墊在地上,與我一起坐下去。
天空中沒有月亮,星星開始在漸深的夜幕中眨眼。四周靜謐得很,垛場中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
姬輿沒有說話,我將雙眼望著天,只覺身旁似有熱氣在靠來,禾杆被壓出細細地響動。
“輿。”我一個激靈,轉身面向他。
“嗯?”姬輿臉近在咫尺,深瞳在暮色中注視著我,聲音低低的。
心忽而一突,我頓了頓,扯起一個笑容:“我給你講故事可好?”
“故事?”姬輿微訝,稍頃,勾起唇角:“好。”他的身體沒有退後,仍看著我,呼吸拂過我的頰邊:“姮要說什麼?”
要說什麼……我咽咽喉嚨,忙抬頭看天,忽然見到銀河露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