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他本就有些受虐的性子,原先黛玉的小性兒就叫他愛極,如今又來了一個神仙一樣的弟弟,形狀不下黛玉,如何不叫他喜歡?因而上前一步道:“原是我輕狂了,還望容兄弟不要介意。”大家子走出來的爺,再怎麼不像樣,也總有幾分能糊弄人的教養,是以他這一步這一句竟還是像模像樣。
容嘉頷首道:“也是我較真了些。賈兄勿怪。”
賈母聽得他們似是和解,也把不喜那容嘉的心收起三分,笑道:“你們外間說話去,好讓我親近親近我的玉兒。”她不敢再叫林沫和寶玉離了自己的眼睛,上次那事雖然迷糊,但王夫人事後卻打聽出來了,給寶玉看病的那個太醫是出自林家門下,寶玉是受了驚嚇才病了的!
她今日雖要親近容嘉,不敢多說林沫什麼,但要她忍下這口氣,卻是不能的!
一時間寶玉喜不自勝地邀了他們兄弟到外間去說話,王夫人忙叫玉釧幾個到旁邊去同他們斟酒伺候著,也好叫林沫明白寶玉如今身邊有人,欺負不得。
等他們走了,黛玉才將面紗褪下,面帶笑容地見過了各位舅母嫂嫂同姐妹。方才因容嘉一席話,女眷們多有不悅的,寶釵向來是四平八穩的,上次為討好賈母等問了林沫幾句,反而討得不自在,心裡是記下了,此時瞧見賈家吃了排頭,自然是沒了出頭的心,反而拉著黛玉說話,親厚無比的樣子,只是說著要指導黛玉針線的話,著實叫林府的幾個丫頭不喜歡,便是紫鵑也說:“大爺常說,姑娘這樣的人品出身,若是執著於女紅這等閒事,要我們這些丫頭又有什麼用?家裡頭還養著專吃這晚飯的繡娘呢!姑娘卻不肯聽大爺的勸,常常要做雙鞋子什麼的,說是想著三姑娘也是給寶二爺做鞋的,自己也是當妹妹的,當然要給大爺做著,大爺是又心疼又喜歡,不知道說了姑娘多少回了!要說我們姑娘的活計,那是叫我們都自愧不如的,真真是不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有路走了。”
寶釵臉一紅,避過去不說話,探春卻是方才被容嘉排擠了一場女孩兒教養,心裡臊悶,又要奉承王夫人,想著要說他兩句才好。姐妹三人,迎春想來怯懦,是個可有可不有的,自然沒覺得如何,惜春又小,一團孩氣,兼之性子冷清,又瞧著賈母等奉承容嘉的嘴臉覺得不像,也不開口,只能自己說話道:“要我說,林妹妹這麼親近林哥哥,林哥哥倒不一定也這麼真心呢!”
這話卻是說到了王夫人的心坎上,她道:“按理不該我做舅母的多嘴,實在是不忍心見外甥女受委屈。這林哥兒既然過給了林姑爺,論理就不該同山東那邊再有關聯了,可見他一口一句姨夫,同那邊的外祖母表弟什麼的親近成那樣,同我們這邊正經的外祖家,同住京城裡卻不常來往,叫多少人看笑話呢!”
黛玉心裡冷笑,道:“我們家同山東林家本就是一脈,族譜上寫的清清楚楚,容兄弟不光是哥哥本家的親戚,更是整個林家的親戚!若是照舅母的說法,那寶姐姐來家裡玩,難道我同四妹妹不用叫她姐姐,難道那邊珍大嫂子邀府裡的姑娘們去東府玩時,姑娘們還不帶上寶姐姐了?”
寶釵是你們王家的親戚,跟東府還有林家可沒什麼關係。
她這話卻是說到了惜春的心裡。
惜春本就是寧國府的嫡女,出身在姐妹中算是最高的——元春到底只是二房的嫡女,惜春卻是寧府大房唯一的嫡女,只是她素日瞧不上東府的做派,自感汙濁了自己,然而在榮府裡雖然與姐妹們交好,但老被王夫人這個只算是堂嬸的拿來同寶釵這個商女比較,自己還被比下去了。便是向來疼愛女孩兒的賈母,看那樣子也是不大把她放心上,同迎春一樣淡淡的。探春言語中更是要壓她一籌——這探春沒能託身在太太的肚子裡,深以為恥,一心上進,總要事事蓋過旁人一頭,卻不知若真的論起來,迎春雖也是庶女,卻也是一等將軍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