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九兒亦是睜開了那雙緊閉了三百年的清眸。
兩抹柔光從九兒眼中溢位,那一瞬間,整個墓室,都彷彿明亮了起來。
那雙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閃耀有神,又彷彿兩汪清泉一樣,清澈純淨。
只看了一眼,便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你怎麼了?”九兒看著對面的蕭逸,卻是毫無一丁點陌生的感覺,她的體內,全是此人的氣息,同樣的,他的身體裡亦是她的氣息,兩個人氣息交融,彷彿渾然一體一般,熟悉而親切,九兒伸出了一隻玉白的小手,輕輕撫上了蕭逸的臉龐,嘴角一翹,緩緩說道。
那聲音,如同羽毛一般輕柔,滑過蕭逸的心頭,又如同小溪水一般,令人全身愉悅。
蕭逸聽了,渾身都不禁一顫,這才意識到,自打九兒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自己已經徹底驚呆了,全然忘了呼吸。
感受著九兒撫上自己臉頰的小手,蕭逸又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一種內心的本能,希望這隻小手,永遠也不要拿開。
不過,直到耳邊傳來了不遠處陳圓圓的啜泣之聲,蕭逸才從那種夢境般的感覺中,倏然驚醒。
再一看眼前的九兒,還是渾身**的,蕭逸驚得當即跳了起來,一抬手,攝過了一件衣服,倏然一卷,稍稍覆蓋住了九兒的嬌軀。
而後,緩緩地起出了九兒體內的那根長針,蕭逸快步行到了陳圓圓身前,躬身一禮,慚愧地說道:“前輩,晚輩該死,剛剛真元耗盡,無意中發現,九兒體內的寒氣,可以增長晚輩的真元,無奈之際,未經前輩和九兒許可,便行了那雙修之法,唐突冒犯九兒之過,還請前輩責罰。”
雖然在剛剛的過程中,蕭逸衣不解帶,可是,自古以來,雙修這種事,修真之人看得還是很重的,對於雙修道侶的選擇,更是極為慎重,一旦選定,那便是一生相伴,尤其是一些女修,對此看得更重,有如貞操一般。
而蕭逸剛剛不得已之際,擅自和九兒雙修,雖說是為了救命,亦是不乏冒犯之意,因而此刻,才第一時間向陳圓圓賠罪。
只是,陳圓圓聽了蕭逸的話,卻是根本沒有在意,緩緩地搖了搖頭,踉蹌著走到了九兒的床前。
緩緩伸手,顫抖著,撫上了九兒吹彈可破的臉龐,如痴如夢般顫聲叫道:“九兒,我的九兒,你總算醒來了。”
九兒看著面前的老嫗,卻是有些緊張,一雙清眸微眨,卻是緩聲問道:“你,你是誰啊?”
那聲音輕柔動聽,仿似怕傷害了面前的老嫗一般,謹慎而善良。
只是,陳圓圓聽了這一句話,卻是渾身一顫,只覺得肝腸寸斷。
三百年過去了,滄海桑田,自己從原本的絕代風華,已然變成了眼下這鶴髮雞皮的老嫗,連親生女兒都認不出了。
雙眼中,眼淚滾滾而下,陳圓圓捉住了九兒的手,緊緊握在了手中,顫抖著說道:“九兒,我是娘啊,娘啊,你不認得娘了?”
“娘?”九兒聞言,一聲囈語,似是在回憶往事,良久,才似乎終於有了些許印象,卻是秀眉微皺,扶上了陳圓圓滿是皺紋的臉,小聲叫道,“娘!你真的是娘嗎?娘你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陳圓圓苦苦等待了幾百年,受盡了萬般的煎熬,終於聽到了這令自己魂牽夢繞的一聲“娘”,渾身巨顫著,一把抱住了九兒,嚎啕大哭,哭聲之悲慟,聞之催人斷腸。
即便是蕭逸這錚錚鐵骨的男兒,亦是心頭泛酸,眼眶微紅。
世間的大愛,不過是如此。
與純印師太佛家的淡泊寧靜比起來,陳圓圓無疑是痛苦的,為了一個執著的目標,痛苦追尋了幾百年。
不過,也正是這樣,這才叫做有情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