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的殘忍,連千里共嬋娟的念頭也不肯留給她。
程敬之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如今她愈來愈喜歡一個人發呆,愈來愈不喜歡與人說笑,也愈來愈讓人心疼。
他脫下身上的大衣為她披上:“秋夜裡涼。”
她側過頭看著他的容貌,一如她初見時的模樣,好看的猶如電影中的男主角。
只是帶著些不易擦覺的疲憊。
“大家都累了。”她喃喃自語。
父親的寵溺,母親的嚴厲,大哥的縱容,二哥的戲謔,從此後,都徹底離開了她。
如今,她只有他了。若是他也離開了她,她不知道她的世界將會變成何種模樣。
“小心著涼。”甘佩嶸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房內:“你看你的手這樣的冰。”
她下意識的笑笑,或許她的人生並不是暗淡無光的,儘管這個婚姻不是她自己的選擇,至少眼前的這個人是真心的待她好。
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這將是她一生的希望。
正對著窗戶的那顆桂花樹開得正好,秋風揚起,不時的將香氣盈滿整個房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9)
園子裡的楓葉開始泛紅,她忽然想起去年這個季節,她大病初癒,佩清正要嫁人。
她撫上微微凸顯的小腹,目光卻不知眺向何處。
佩清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幅畫,清晨的朝陽潑灑在那個女子身上,仿若她的全身散發著光,耀得她睜不開眼。
“子衿。”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露臺上的她聽到。
她微低下頭,給予她一抹清澈的笑:“你來了,你別上來,我下去。”
佩清的肚子大得有些嚇人,大夫說是雙胞胎,這可是喜壞了甘淩氏,對待佩清更加小心翼翼,平時不大讓她出門走動;此番前來探望子衿,是央了許久才得到的許可。
清晨露水的味道很好聞,偶爾飄著幾片凋落的梧桐葉,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她們並著肩漫步著,似乎想就這麼一直走到盡頭。
佩清伸手摘下一片葉子,隨口道:“小舅偏愛這些懸鈴木,每年秋季一到便開始染黃,真是讓人掃興。”
子衿略一停頓,看著滿目的法國梧桐,心緒卻不知飄向了何處;佩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並未看到預期的風景,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卻發現她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好像,她真的變了。
“就算是翠竹,也會有開花的那一天呢。”
她兀自響起的聲音將佩清嚇了一跳,理解了她話中之意後才恍覺自己方才的話有多麼的不合時宜:“就算開花又怎樣呢,它還不是落了個好名聲麼?”
她收回投放在遠處的目光,執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去:“大約是吧,有多少人為了身後名而苦了大半輩子呢。”
可是她的家人確實毫無預兆的死去,所謂的身後名也不過化為空談。
佩清略低了眉眼,她知道如今的她已經脆弱到不堪一擊。
楊婷婷自車內下來,理了理坐褶皺的衣服,這便掛著優雅的笑走了進去;她依舊是畫著美麗的妝容,時光放佛在她的身上停住了腳步,讓她看起來永遠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春女子。
“霽敏,你去向江小姐通報一聲,說是我來拜訪了。”她抬手將垂落的碎髮攏到耳後,大方得體的踏進了大門。
“慢點……慢點,可別磕著了。”
前面兩三個警衛抬著幾張桌椅下了樓,她認得,那原本是擺在二樓露臺上供程敬之閒坐的物件。
“你們這是做什麼?”
警衛見問話的是她,連忙規矩的站直了:“楊小姐,甘少奶奶來做客,夫人命卑職將這些桌椅抬到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