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江彬卻收了笑意,面無表情道:“我管教有方?為何我不覺得?”
雖然在江紫臺眼裡,江彬向來難以捉摸、喜怒無常,但這刻見狀,仍是打了個寒噤,喏喏問道:“義父,可是孩兒做錯什麼事了?”
江彬不答,顏色稍緩,反問道:“黃捕頭呢?怎沒見他和你一道回來?”
江紫臺神色如常,道:“黃捕頭啊,他當真有膽色。半道上,他提出單獨押送假扮馮承欽的護衛進京,和我們兵分兩路了。他說,此種手段可以迷惑敵手,確保我們這一路安全抵京。”
抬手示意江紫臺坐下,江彬仍是居高臨下的站著,道:“你們這一路確是安全抵京了。可是,據我所知,他那一路並沒能安全抵京。”
江紫臺一邊落座,一邊故作震驚道:“怎麼?錢寧派人下手了?”
江彬不自覺地磨了磨牙,道:“絕對和錢寧有關,但具體怎樣,眼下還無從落實。”
想到黃芩真若落在錢寧手中,怕是沒命活,自己對他那點齷齪心思,也就不得不付之東流了。江彬覺得甚是懊惱,不由後悔之前沒能先下手為強。
江紫臺聽言心中竊喜不已,嘴上卻惋惜道:“其實也怪黃捕頭不聽勸告,我早和他說,一到京城附近就可以用訊號煙招集官軍前來護衛,完全不必多此一舉的。唉,這下可好,他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江彬不動聲色,從手邊桌上端起一杯熱茶,似是要喝上一口。
但是,茶杯並沒有被他送至唇邊,而是飛將起來,直向江紫臺砸了過去。
驚見茶杯連帶整杯熱茶向自己頭上招呼過來,江紫臺愕然瞧著,卻一動不動,連稍稍歪頭閃避的意思都沒有。
他並非閃避不開,而是不敢閃避。
畢竟,擲來茶杯的人是江彬。
‘嘩啦’一聲,不但腦袋被精貴的茶杯砸了個正著,那張俊俏的娃娃臉也被熱騰騰的茶水潑了個滿面。
茶杯碎落在地,一道血水合著茶水,順著江紫臺的額頭,滑過他的臉頰。
到這時,江紫臺起身,撩袍跪倒,道:“怒氣傷身,還請義父保重身體。”
江彬的臉陰沉下來,目光直視江紫臺,彷彿風雨欲來前的烏雲壓頂。
江紫臺不敢說話了。
江彬哼哼笑了兩聲,恨意溢於言表,一句一頓道:“是他不聽勸告,還是你搞的鬼?”
江紫臺很緊張,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他知道,這個答案很重要。
沉默了良久,他一副老實模樣地答道:“義父大人明鑑,的確是我故意把他支開的。因為,我覺得他是個危險人物,不可信任,而‘五色煙’是您和京城各部曲的重要聯絡方式,我不想被他瞧見。”
江彬怒氣稍減,對他的回答似乎還算滿意,點了點頭,道:“知道我為何如此生氣?”
江紫臺有些不確定,道:“因為……我害了黃捕頭?”
江彬罵道:“糊塗蛋!黃芩只不過是我想用的一個工具,而你,是我的兒子,更是我惟以重任,寄以希望之人。我生氣,是因為,你竟然瞞著我擅作主張!”
江紫臺苦著臉道:“原來如此,我真是個糊塗蛋。”
江彬揮了揮手,道:“能知錯,還算你沒糊塗到家。快出去把傷處包紮一下吧。”
江紫臺這才用手擦了把臉上的血跡,轉身出門。
待他快要走出正廳大門時,江彬又叫住他,警告道:“記住,類似的事,不可再出現第二次。”
江紫臺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孩兒謹記。”
說完,他匆匆出門,處理頭上的傷勢去了。
走到江紫臺的座位邊,江彬低頭瞧著地上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