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骸和星星點點的茶渣,忽然微笑著一腳踏了上去。
他笑,是因為覺得自己處理得很好。
一直以來,對於江紫臺的種種小伎倆,江彬並非沒有識破,只是從不說破。他覺得時不時的提點一下,讓這個義子有所收斂,也就達到目的了。江彬知道,但凡有些能力的人,從來就不會是聽話的綿羊,所以,必須節制與縱容相結合,才能駕馭這類人。現在,江紫臺的能力越來越強,也越來越向這類人靠攏了。由此,江彬也更加堅定了不讓江紫臺入朝為官的決心,因為就他看來,在官場上,以他兩個親生兒子的實力,真的只有被這個義子算計到死的份。
之後,他叫來下人把地上收拾乾淨,便出了正廳,在幾個侍從的陪同下,往地窖去了。
江府的地窖比尋常人家的寬敞許多,但一樣黑暗、陰冷、潮溼。地窖裡幾個很大的拐洞堆著吃的、用的、收藏的等大堆大堆的各色物品,顯出非同一般的富貴。
馮承欽正背靠窖壁,頹廢地蜷縮成一團。
此刻,從他的模樣上看,簡直無措到了極點,也混亂到了極點,可他的腦子裡卻異常清醒,挖空心思地想著怎樣才能給自己找尋一條活路。
感覺地窖的門鎖被人撥動,發出了聲響,他知道有人要下來了,於是睜大眼睛盯著不遠處的臺階。
果不其然,在一片燈籠光亮的映照下,江彬走下臺階,來到他的面前。
一見到那張帶有標誌性的,在昏黃的光暈下更顯驚悚的臉,馮承欽就知道來的是何人了。
他慌忙五體投地,磕頭跪拜道:“江公公忠體國,馮某素來欽佩!今日以待罪之身面見江公,慚愧慚愧。”
他說的真是無比恭敬。
江彬沒理他,讓人搬了把椅子過來,在他面前坐下,冷眼瞧著。
過了一會兒,馮承欽只覺膝蓋跪得又冷又疼,但是江彬沒有發話,他又不敢起來,只能繼續跪著。
半個時辰快過去了,馮承欽終於熬不住了,道:“江公……還請江公念在我雖然業儒不成改習賈,但畢竟是舉人出身,容我站起來回話吧。”
江彬點頭,道:“不錯,朝廷是規定舉人見官可以不跪的。”
馮承欽聽言,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殊不料,還沒等他站穩,下一刻就衝上來兩個侍從,一左一右,一人一腳‘啪’的狠狠踹在他的膝彎處。他哪裡熬受得住,還未站穩復又跌跪下去。
這一次,膝蓋重重撞在地上,痛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江彬視若無睹,連譏帶諷道:“馮舉人,怎麼又跪下去了?難道要我親自攙扶,才肯起來嗎?”
馮承欽知道他是故意的,抹了把眼淚,唉唉道:“江公的美意馮某人心領了,跪著挺好,挺好。”
江彬道:“那便是你自己要跪了,怨不得我。”
馮承欽忍著痛,不住點頭道:“正是正是,能給江公下跪,原是我幾世修來的福份。”
江彬瞧看他幾眼,道:“你是個明白人,我要問什麼,想必你已經心知肚明瞭。”
馮承欽慌忙點頭。
江彬微笑道:“那就說說看吧。”
他那含著笑的左半邊臉,更顯詭異、兇戾。
馮承欽早有覺悟,知道是讓他交待受了錢寧指使,才倒賣軍器給瓦刺的。可是,他並沒有依此回答,而是連叩了數個響頭,直到額間紅腫起來,才淚涕滿面,聲嘶力竭地呼喊道:“江公,我不想死,我想活!請江公給我指一條活路吧!”而後趴俯在地上,直哭的渾身顫抖。
江彬皺了皺眉,道:“好歹也是舉人出身,弄得這麼難看作甚?”
說完叫侍從把他拉將起來,也不讓再跪了。
馮承欽幾乎是哭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