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開符的攤子,便知這條河的好處了。
“師父,你也去桃花河舀碗水吧!”元芥嘻嘻一笑。
“師父不口渴。”
“你不口渴也得替未來師孃想想呀!”元芥撇嘴,“你幾時帶個師孃回來,就不用徒弟替你洗臭襪子補破衣裳了!”
“衣裳都是我替你補的,你那針線活,補得都跟雞屁股似的!”
師徒聒噪,小毛驢聽得煩躁,昂昂叫了幾聲,跑得更快,趕在天亮之前,接著他們進了城門。
3
“拖出去!”端木忍大袖一揮,面無表情。
“端木將軍饒命!貧道所說句句屬實!”被將軍府的侍衛牢牢押住的矮瘦道人大聲道:“府中有妖孽,或致夫人不展笑顏,不施法被祛除,必有大禍呀!”
“拖出去杖頁一百!”端木忍下令,“今後若再有人放此等妖道入府,嚴懲不貸!”
堂堂的將軍府,堂堂的將軍夫人,跟妖孽扯上關係,真乃天大的笑話!
直聽得院外傳來板子重落的聲音,連同那道士的聲聲慘叫,端木忍才勉強消去一腔怒氣,徑直出了大廳往書房而去。
征戰沙場,血灑敵陣,再兇險的場面他也經過,眉也不皺一下。他是滿朝文武口中的常勝將軍,是皇帝安坐龍椅俯視敵國的資本,只要他開口,除了皇位,沒有得不來的東西。
但,他偏偏治不好她的“病”。
停在迴廊的一端,他隔水望去,她的身影停在視窗,捏著一枚銀亮的針,細細地繡一張錦帕,如雲青絲上從不見富麗堂皇的金玉飾物,只拿一根磨得光華的木簪懶懶綰起,最簡單,卻又最動人。
掐指算來,成親已有三年。從草臺戲班裡的小丫頭到閃閃發光的將軍夫人,謝筱青這個名字成了幸運的代名詞,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經歷,讓桃源縣所有嫁不出去的姑娘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她長得也不算頂尖的漂亮,可嫁得真好!那男人可是端木忍呀,一次次將周遭蠻夷打得落荒而逃的大將軍呀!出生於桃源的端木忍,是老家人民最大的驕傲,以“我是端木將軍同鄉”為榮的人,處處可見。
最難得的是,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猛將,卸下戰袍,竟又又是個高窈健碩,姿容過人,且還帶了幾分斯文氣的翩翩男兒,真是上天眷顧,將好處都給了他一人。
這樣的好家世,這樣的好夫婿,卻還是難換佳人一笑。
傳聞是,將軍夫人患了怪病,不會笑。
真相跟傳聞差別不大。三年前,端木忍在敗突厥軍,從金鸞殿上領了封賞,馬不停蹄趕回闊別一載的家鄉,滿心歡喜迎娶心上人過門,可是,自他揭開紅蓋頭的那刻起,身為妻子的謝筱青就沒有展露過一絲笑容,眉宇之間,永遠嵌著一抹若隱若現的哀傷,沒來由地讓人心酸。
她從前絕不是這樣。那個能在眨眼間爬到樹頂,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一條鞭子擊滅一根蠟燭,能將一雙眼睛笑成彎月的丫頭,完全似變了一個人。
他問過她,可是心事?可是不高興?她都搖頭否認。
那為何不見笑容?她緘口不言。他抬起她的頜,直視她的眼睛,卻也找不出蛛絲馬跡,笑容這東西,彷彿從她的身體裡莫名剝離了。
三年來,他只要得空,便帶她四下游歷,聽聞哪裡有有趣的景緻,必然帶她觀賞,聽聞市井又出了什麼新鮮好玩的物件,必然買回來給她。
可是,她不笑。就算抱著她最喜歡的小貓兒的時候,面上也不見半分喜色。除了不笑,她做足一個妻子應盡的本分,從不抱怨,從不吵鬧,也會在端木忍遠征歸來的時候,親手為他熬一鍋好味的湯,將他的書房收拾得整整齊齊,燻上他最喜歡的香,夜闌人靜時,靠在他懷裡,靜靜聽他講一路上的遭遇與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