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本已不是人,眾人雖隱約知曉這事實,卻並未想到九已變化至如此境地。
兜帽底下乃是一顆無血無肉的頭顱,風乾粉脆的面板如褶皺一般依附於腐朽的頭顱,乾癟眼珠如同塑膠袋一般半搭眼眶,它的鬚髮並未落盡,但已如被盜挖的墳頭,凌亂稀疏。
劍客本未放下手中劍,這時更是已握劍柄,只等九的軀體有所異動;鐵心抓起放置於火堆旁的四把劍之一,對準這具乾屍。只有施烏無動於衷,等待九發話。夜塔若想來攻擊,不必影響九,更何況它並未有攻擊的理由,這時九的異變,應當是從夜塔中走出的十三人的作為。
骷髏稍稍動彈,像是機械啟動,又像適應身軀,它抓住已腐朽的面板同毛髮,一把甩向黑暗。它道:“你們好,我是三。”
血肉於三發話中如藤蔓般攀上幾乎腐朽粉碎的頭骨,三扯上兜帽,並不讓在座眾人細看血肉的恢復,長袍底下亦不見鮮血流溢。
“你想做什麼?”施烏問道,“你們又有幾人活到今天,想透過我完成什麼?我想,你們的目的應該不只是讓我前往夜塔這麼單純吧?”
“當然,畢竟我們知道的可不少,只是,”三揚起袖子,向眾人展示這單薄的身軀,“我們已經是一群死人,一具鬧鬼的屍體,談些什麼宏大的目的或者復生也只是紙上談兵。而我,如今想做的,不過是替你算命——九隻是一介武夫,沒有能力應對這問題。”
“我所經歷的一切都在你們的預料之內嗎?”
“已經時隔多少年,連那個存活至今的怪物也只能一步一步重走穢力橫行的世界,搜尋可用資訊,何況我們這些死人。我們能做到的只是藉著夜塔的漠視,稍稍干預你的行徑。來吧,把手伸出來吧,我能停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三正欲伸手,卻被一劍封住雙臂。鐵心舉劍向上,劍刃直指三的下頜:“說,這具軀體是誰的?是不是繆異的,繆異的死亡也在你們預料之中嗎?當年你們到底有什麼協議?”
“他只是知道了一切能被說出口的,從而親自與我們商議了計劃,當初他與我、十三見面時已經知道了所有資訊,之後你們的行走只是為了向其他人傳遞計劃,再瞭解其他人的認知。他的死亡是他自己確認的,他的軀體亦是自願。”
“那他為什麼要瞞過我們?”
“何必讓絕望擴散?如果你們知道前往夜塔必然致使三座主城毀滅,必然使一城人被人所殺、一城人被怪物虐殺、一城毀滅於天災,你們還敢再跟隨繆異前往夜塔嗎?如果你們知道最終的旅程一定是失敗,你們還有勇氣前行嗎?”三推開鐵心的劍,如野獸般站立,彷彿將吞噬鐵心,“你真的認為,知道的多是一件好事嗎?”
“至少我有......”
“不,我不是來和你解釋,我只是向你通知。不論你的生命基礎是什麼,你是欽定的生物,而在那種情況下,讓你或者其他人知道我們的目的毫無收益,還可能帶來不良後果,你明白了嗎?”
三轉首向施烏,等待他的回應,斗篷之下的黑暗有如深海的顏色,不能使人察覺隱藏之物,但從他的行為可是,他有些激動。
“為什麼是我?”
印象中,施烏似乎問過問過兩次這種問題,他曾詢問施鳶,亦曾詢問現身於虛無的黃靈,這時是第三次......或許是第四次?施烏記不得,他從未感覺自己如此重要,自始至終,他只是一介凡人......他真的是一介凡人嗎?
不待施烏思緒延伸,三應道:“因為一切的扭曲都是為了你,一切能被我們知道的資訊,最終都是指向你,你就是不可交流的環節中唯一能被知曉的一環,所以我們的希望只能寄託在你身上。”
因為陸掃晴。
施烏伸出手掌。三伸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