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卻心底明白得很,她這當家主事者做得非常辛苦,連一聲苦也沒資格喊出,以身作則的端正門風,多少心酸盡往肚裡吞。
沈玉娘想起這些年付出辛勞卻仍遭人猜忌的苦悶,眼神一黯笑得苦澀,為人妾室終究不是明媒正娶,她做得再多仍是改變不了別人的蔑意。
“小姐,小姐,二……二少爺回……回來了……”好喘呀!跑得太急了。
“毛毛躁躁的急什麼,話也說得不清不楚,沒瞧見姑母在此嗎?”真是不懂禮數,丟盡她的面子。
“啊!二夫人也在呀!二夫人安好。”剛剛還真沒瞧見多個人杵著。
表情一變,沈玉娘一臉凝肅地頷一下首,“喘口氣再說分明,二少爺怎麼了?”
翠衫綠裙的雙髻丫鬟大口喘著氣,兩頰紅通通地像跑得很急,她沒等胸口恢復平靜便一古腦地說出大家期盼的喜訊。
“二少爺回來了!”
二少爺回來很希奇嗎?怎麼僕傭如雲地全擁上前迎接?你一句我一句的問候旅程是否平順,有沒有遇到不順心的事。
沒見過這麼熱心熱腸的下人,主從不分地像市集叫賣的小販,搶著開口還不打緊,還緊張的東瞧西瞧,生怕“二少爺”掉了一塊肉似的。
這情況若換成她家,恐怕這群鼓譟的僕傭會被大姐和二姐毒啞,她們最怕吵了,常說只有死人最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死人真的爬起來說話豈不嚇死人,活人死人難分的靜成一團。
“喂!你能不能叫他們離遠些?我的耳朵快被他們震破了。”黑壓壓的一片,他們等著領餉不成?
楚天魂含笑的舉起手,制止下人們的聲浪如潮。“菊姑娘說你們太吵了,她耳根於不能清靜。”
“菊姑娘?”
“咦!那是誰……”
“啊!好標緻的小姑娘。”
“哇!真像仙女下凡耶!面板看起來好細,水嫩水嫩地像快滴出水來……”
“真是靈秀出塵、娉婷綽約,好個美人兒……”
一句句竊竊私語如秋天的落葉一片片落下,低呼驚喘的交頭接耳,不敢大聲說話地以肩互推,眼露驚奇的發出古怪笑聲。
大家的目光本來集中在楚天魂身上,他音一揚不多作解釋,只是雲淡風輕地說了兩句話,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轉移。
這招使得陰險,他不說自己嫌吵,反而把一切原罪推給別人,落得清閒。
“你是什麼意思,幹麼陷害我?”品頭論足算什麼,他們都閒著沒事做嗎?
他俯首在羅菊衣耳邊低語,“讓大家認識你菊姑娘呀!你不覺得他們的評論很中肯嗎?”
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見負面的評價,全是對她外表的讚美詞,他很滿意。
“一、點、也、不——”她很火大,感覺是砧板前一塊肉任人指指點點。
“很遺憾你我不能心意相通……”搖著頭他微發嘆息。“對了,是你在咬牙切齒嗎?”
那磨牙聲好清亮,像是近在耳邊。
“不、是。”她在想像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筋削骨。
“喔,你牙酸呀?早叫你別吃太多糖漬梅你偏是不聽,嚐到苦頭了吧!”他順手揉揉她的頭,看似嬌寵。
兩腮一鼓的羅菊衣沒發現四周一雙雙的眼驀然瞠大,目瞪口呆地行注目禮,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看到不可思議的現象。
二少爺的手當真放在一個姑娘家的身上嗎?他不是不近女色,準備遁入空門當和尚?
多年前楚天魂因不願成親而提出的一句戲言,如今深植在柳月山莊每一個人心中,沒人敢壞了他的“修行”,勸他早日娶進美嬌娘,為楚家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