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大腿上,楊華抽出腰上短刀,手指在晶瑩的刀脊上輕輕撫過。如水的刀面上,有篝火的火舌躍動,視之宛如夢幻。
三年了。
穿越到這該死的北宋末年已經三年了。
第一卷 江河水
第二章 世如銅爐
母親,在另外一個世界還好嗎?也許,在你看來,兒子已經死了。你會為你這個不肖子流淚嗎?一定會的。
手指微微一用力,劇烈的刺痛如一團火苗在指尖燃起,瞬間擴散到心底。這是一口北宋弓兵所配的制式雁翎刀,長兩尺三寸,寬兩指。以自己的力氣,可以一刀將直徑六公分的木棍劈成兩截。即便是在富足的北宋,身高一米八十體重一百六十斤的他也算是一個大漢,這把刀子握在他手中輕飄飄像一根竹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越到這個時代來的,只記得一覺醒來就變成北宋宣和年間的一個禁軍低階步卒。
意識到自己穿越之後,他除了恐慌就是對二十一世紀和母親的思念。自有記憶起他就沒見過父親,聽鄰居說,父親是一個外地來的生意人,本是有老婆的。可不知道怎麼的騙取了母親的歡心,在母親生下他的那一年,這個負心漢突然關閉了所有生意飄然而去,徹底從他們母子生活中消失了。
在童年的記憶中只有鄰居和同學的白眼和嘲笑,有一段時間,家裡總有一些不認識的叔叔進進出出,可這又能怎麼樣。他無力改變這一切,他只能一個人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用被子狠狠裹住腦袋,小聲地哭泣著,發誓一旦成人就徹底離開這個骯髒的家庭。
可就這麼一個壞女人對他這個兒子卻疼愛有加,無論發生什麼只用溫暖的手摸著他的額頭,對著他微笑。
可楊華卻知道,母親的笑容一直都很面前,其中夾雜著一絲悲哀和疲憊。
直到他接到名牌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那個一直被他所鄙視的女人卻突然放聲大哭,拿起電話瘋狂地撥打著。
楊華明白,她這是在給那個拋棄他們母子的男人報喜。可是,電話裡只冰冷地傳來一句:“你所撥打的電話已暫停使用。”
終於可以離開了,坐上去學校的火車,楊華心中沒由來的一陣輕鬆。在大學兩年的日子裡,他從來沒有回過家。每到假期他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寢室裡,捧著亂七八糟的書一陣狠讀。直讀得頭昏腦漲,心中那點尖銳的疼痛再次浮上心頭。他猛地扔下書籍衝出宿舍,圍著人工湖跑上兩圈,只折騰得再沒有一絲力氣為止。
現在好了,我終於離開那個世界了。按說我應該渾身輕鬆才是,可心中為什麼還是那麼地疼。母親,你現在還好嗎?
一滴眼淚莫名其妙地落到刀脊上,和著手指上的熱血無聲地流進刀鞘。
火光有些暗淡了,一粒雪吹來落到鼻尖,化成一點刻骨的冰寒。
楊華猛地驚醒過來,伸手在鼻端摸了摸。
他苦笑一聲,喃喃道:“楊華你這是怎麼了,能夠重新過一種全新的生活不好嗎?以往的種種對你而言都已經死去,你就是你,無牽無掛,過你想過的生活吧!”
“酒有點冷了,要不熱熱?”身邊的古松沒發覺楊華的異樣,他抽出腰刀在篝火裡扒拉了一下。大團火星騰起,已經微弱下去的火光再次亮了起來,“冷酒易醉,都頭,要不我替你熱一熱?”
楊華不說話,提起酒囊將那一團冰冷的液體盡數倒進嗓子。一團如刀子一樣的火焰在胸口擴散開去,讓他背心出了一層細汗。
更多的鮮血從手指中沁出,眼前全是血色的迷霧——-在河北,他正帶著手下的弟兄面地著洪水一樣湧來的遼國人。那一刻他害怕,身邊計程車兵也都面色發白,有的人已經將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用顫抖的手指去解身上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