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幕下的文吏古松也曾接觸過不少機密。這次金兵南下來勢兇猛,直如狂風暴雨一般,在朝廷還麼回過神來就已經殺到汲縣附近,離開封只有一百里。這點距離對金人的鐵騎而言也不過是一天的路程,訊息傳來,整個開封亂成一團。
好在汲縣南面是滾滾黃河,只要把守住汲縣黃河大橋就能將女真人擋住。
於是,朝廷盡發京畿禁軍主力四萬,由內侍梁方平率領,步兵司都虞侯何灌為輔,領軍北上阻截。
按說,從開封到汲縣黃河搭橋也不過兩日的路程。可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這支有著七千精銳騎兵的禁軍居然在路上走了七日,平均每日不過十里,直如遊山玩水一般。就算是古松這個軍事外行也覺察出其中的不對,雖然不願多想,他卻不得不哀嘆,禁軍這是害怕呀!
對京畿禁軍而言,當兵不過是一個混生活的職業,只要每月按時領餉,其他事情倒不怎麼放在心上。至於上陣拼命,他們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此刻金軍入寇來勢兇猛,據說黃河以北地區都已經陷落。可這並不是他小小一個將虞侯可以操心的。再說了,朝廷這些年同北方的鄰居們打的仗還少嗎?西夏、遼國,現在是金。宋軍哪一次佔過便宜,打到最後還不是賠些錢了事?反正北方蠻子們每年冬季來臨之前都要南下打草谷,弄些過冬錢糧,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
以朝廷大姥們的德性,大約也會派出軍隊在前線做做姿態。到最後還得談判,然後給錢退兵,彼此皆大歡喜。
“唉,大宋的軍隊居然變成這樣,如此下去如何得了?”古松不禁嘆了一口氣。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今年春節在這個荒郊野嶺過了。真是倒黴,一想起家中的妻子兒女,古松心中有些難過,心情也隨之惡劣起來
“都頭,我估計女真人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聽說他們正在掃蕩相州,籌備軍糧。今天又是三十夜,不如退回汲縣城中,讓弟兄們都過一個好年。”古松善意地提醒楊華。
他們這個都是軍中的斥候,今天被派出來擔任警戒任務,這一路走得快了,竟跑到離汲縣三十里的北面,離相州也沒幾里路了。金人兇殘,真遇到他們,我們這一百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如此一想,古松心中直打鼓。
“回去做什麼,汲縣城裡全是兵,大家擠在一起聞腳臭嗎?”楊華張嘴一笑,“再說了,我接到的軍令是在汲縣北三十里警戒,現在回去要被砍頭的。古虞侯,抓緊時間休息。”說著話,他將一隻酒囊扔了過去,“喝吧,喝了身上也暖和些。等休息夠了,我們去前方村莊休整。如果明天早晨女真人還沒打過來我們就回城去,嘿嘿,但願我們能有一個好運氣。”
楊華皺了皺眉頭,突然低罵一聲:“梁方平誤國,七千騎兵全呆在城市養老,反派我們這隊步卒出來當斥候,真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人家梁公公身嬌肉貴,騎兵自然是要留在身邊,真等金人殺來,也能逃得快些。”楊華苦笑這接過酒囊大口地喝著。一邊喝,一邊就勢靠在古松身邊,對著熊熊篝火烤著已經被凍得有些發木的手。
楊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古,你這人倒也有趣。”
反正不能當糊塗鬼,等下就帶人去前方村子休整,再這麼呆在雪地裡,凍也要凍死了。
雪花無聲地飄落,在沒有溫室效應的北宋末年,天顯得特別的冷。須臾,身上的棉襖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有些發濡,手摸上去,溼漉漉的很不舒服。
回頭看了看汲縣的方向,遠方的天空被主力部隊的篝火映得微微發紅。整個夜色也變得有些透明。
原野蕭殺,烈風從黃河水面吹來,攪得滿天都是漂浮的雪粒子。
有烏鴉“嘎嘎!”飛過,聞之驚心。
將黃樺大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