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之背。
“啊~~~”
晉陣之中,一個無名小將突然失聲驚叫,撒手扔槍,撥馬向東逃去。
牽一髮動全身,不過一個人的退卻,卻一下牽動了晉軍的陣腳,牽動了將士們的鬥志。幾百人,幾千人,然後是幾萬人,棄械拋甲,一潰之下,再也無法遏止。
燕人追亡逐北,直到淮河方止。
幾百裡遺屍,擁塞河水,淺草流丹,血光直上重霄,烏鴉盤旋,鴉聲疊月不絕。
淮上,一葉扁舟,三五個傷痕累累的殘兵敗將。
“稟將軍,袁大人、庾大人等已平安脫險。”
陳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兩位朱太守呢?”
報卒默然低頭,再無一語。
陳佑回首西顧,不禁長嘆一聲:“唉!洛陽……”
洛陽郊外,邙山。
慕容垂立馬山巔,指畫著山下的洛陽城:“我軍抄出洛西,洛陽城已被圍困如鐵桶了。”
慕容恪倚著白板輿,夕陽柔和地灑在他的臉上身上:“瓜熟蒂落,洛陽不但已在目中,且已在你我掌中了!”
慕容垂縱馬山巔,揚聲長嘯:“孟津戰後,這盤中原之棋,已然就此定局了!”
邙山,夜。
“洛陽城刁斗旗幟,俱無生色,敵軍孤弱無疑,此城不難攻取。”
皇甫真凝視半晌,方才發言。
慕容垂點點頭:“不錯。不過雖然如此,城中寂靜,如無一人,當此危境而能如此,敵軍守將也算得不凡了。”
慕容恪沉吟道:“守將何人?”
“揚武將軍沈勁。”
慕容評不覺一驚:“沈充之子?其與南朝皇帝有殺父之怨,何不……”
慕容垂搖搖頭:“叔父不知,此人素來以忠義自居,非言詞可以動者。”
慕容恪回顧眾將,稍微放大了聲音:“諸位,你們常常抱怨我顧惜兵力,不願攻城,如今洛陽城高而兵弱,正是三軍用命之時,諸君當人人奮勇,切勿怯懦退縮!”
敵前夜半,不敢喧譁,眾將只是各自緊緊握住了刀柄。
洛陽,銅駝街下。
雖是春上,但本已不多的居民的神色中,卻都帶上了幾分蕭瑟之意。
“將軍,如今賊勢猖獗,援兵敗北,城中兵力,不敷分配,何不驅使城中百姓保甲團練,上城駐守?”
沈勁搖搖頭:“我大晉自棄中原百姓,民心已去,何忍復驅之入水火?何況民無固志,也無法驅使倚靠,強逼上城,不過白白葬送了他們的性命啊!”
偏將的神色已甚是焦慮:“那麼,難道我們就只有等死麼?”
沈勁劍眉一瞬:“死是一定的,不過我們不等了,傳令下去,大開九門,任百姓出入,所有將士,玄武門北列陣!”
“稟大人,洛陽城中,突然城門洞開,卻只有些百姓奔出,不知何意。”
“無故開門,是否是晉人的誘敵詭計?”
慕容評疑慮道。
慕容垂輕輕一笑:“晉軍孤弱如此,何來詭計?不過欲致死於我罷了,眾軍,進城!”
燕軍進城了。
城牆上並無一人,只虛插著一面面旗幟。
街上,坊中,也只有些不及跑出,驚惶躲避的婦孺百姓,同樣見不著一個持械的兵將。
慕輿虔一馬當先,率隊直衝到玄武門下,卻不由得呆住了:玄武門北闕下,五百吳兒,全身縞素,俱不著甲冑,手裡緊握著刀厝,整整齊齊地跪坐在那裡。他們是為駕崩的大晉天子,還是為將死的自己舉哀?
見燕騎衝到,刀厝們一聲呼嘯,一齊躍起,瞬息間列成了陣勢,卻再也不出一聲,不動一動。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