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春香笑道:“玉兔兒若是個雄的,想嫦娥亦可暫時消遣。”美人喝道:“胡說!”眾丫鬟都笑起來。言來語去,不覺已是三更。眾丫鬟道:“夜深露重,恐傷玉體,被兒薰得香香的,請小姐睡了罷。”臘梅道:“這一回我們的瞌睡上來了。小姐,明日晚再來玩月罷,恐老夫人覺來知道。”就如群珠捧玉一般,四個女子擁著美人進去了。
張善相坐於神堂下偷覷了一會,引得神魂飄蕩,心志飛揚。想道:“這女子不知是甚官宦的小姐,不催生得容顏絕世,抑且博雅風流,舉止端詳,言詞溫潤,古之西施、王嬙,不是過也。”欲待向前一見,又慮惹起是非。不做美的丫鬟催促得緊,那美人飄然徑自進去了。心中戀戀,好難割捨。靜聽萬籟無聲,惟見一庭花影。心下又暗想:“夜已深沉,裡面諒無人再來,且出神堂,閒步花陰,細玩一回,聊遣悶懷,有何不可。”初時慌慌張張奔進來,不及細觀,至此四面點看,果然好座精緻花園,與他處大是不同。但見:
樓臺寂寂,花霧靡靡。假山畔玉砌雕欄,華堂中金輝碧映。幾處涼
亭連畫閣,栽四時不謝之花;數日芳沼接香堤,簇千品奇珍之果。煙靄
裡清芬撲鼻,彷彿間累落枝頭。朦朧月小,雙雙沙暖睡鴛鴦;慘淡星前。
對對玉樓巢翡翠。
原來這座花園,是現任齊國右都督大將軍段韶的宅子,家資鉅萬。夫人曹氏,只生二女,長女名球瑛,已適人了。這看月的美人,就是段韶次女,名琳瑛,年已及笄,未曾受聘。這段韶隨丞相高歡征討有功,因齊顯祖即位,歷升本職,久在朝廷總理軍政,故不在家。夫人曹氏甚愛幼女,就如掌上珍珠。女工針指,自不必說,且酷好詩詞,善能書畫,諸子百家,無不通曉。當下因深秋皓月滿庭,不忍就枕,瞞著夫人到花園閒玩一回。不期被張善相窺見。
張善相看了花園景緻,羨慕不已,因信步走到茶囗架側小亭裡來,心中自想:“方才那小姐倚著這米欄看月,可惜有四個梅香在側;若沒人時,我張善相與小姐嘲風弄月,做個伴兒,賡和到天明,也免得他數聲長嘆,幾度嗟吁。那些梅香,那曉得小姐心事。”於是就如小姐一般,倚著欄杆看月。正痴想間,忽然踏著一物。張善相彎著腰拾起來看,原來是一條秋羅手帕,香噴噴的精潔得緊。張善相暗喜道:“此必是小姐之物,失下在此。我張生有緣,且將來束束腰,就如與小姐並肩一般。”提起來抖去塵土,正要束腰,只見那手帕頭兒上影影有些字跡,急看時,卻是一首詞。寫道:
碧月照幽窗,夜靜西風勁。何處憑空跌下秋,梧葉零金井。坐
久孰為憐?獨對衾地影。女侍昏沉喚不醒,漏斷金猊冷。
右調《卜運算元》。秋夜間坐無聊,書以寫懷。琳瑛題。
張善相在明月之下看了,字字分明。寫得瀟灑俊雅,歡喜不勝:“我只說容貌絕世無雙,那知他精通翰墨,寫得這般好字,小名兒叫做琳瑛。天使我拾著,或者夙緣有在,末可知也,”將羅帕藏於袖中。不覺月輪西墜,依舊走至神堂邊,自道:“適才在神堂下坐了半夜,不知是何神聖?”向前仔細再看。正面匾上寫著六個金字道:“靈應大王之祠。”張善相下拜,默禱道:“張某不才,惟好馳馬試劍,不期誤損人命,逃避於此,暫借大王神座下棲身。明早欲尋覓杜、薛二兄訊息,以圖進取,望大王暗中垂信,一路平安,不遭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