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一定是遭遇了生不如死的煎熬才落海飄零到豁夷島的,他定是個可憐的人,一個可憐的人卻有一雙憂傷得迷人的眼睛。
我們走出山洞時天已經亮了,有曙光照在洞前的淨土上,樹葉的影子支離破碎地散落在我身上。
那個人還沒有醒。
“樗羽,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充滿了戰爭?”我走在通往城裡的碎石小路上,問道。
“嗯,戰爭嘛,此起彼伏的,比如今天你絆了我一腳,明天我就搶了你老婆什麼的,多得很。”
“樗羽,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如果外面的世界很祥和,為什麼在我們救上來是人裡面,有多數是跳海的落難的或者被追殺的?”
“煥雪你餓不餓,我們去烤野兔吧?”樗羽忽然瞥見草叢裡的一隻幼兔,輕聲問道,然後躡手躡腳地走近。。。。。。
“樗羽!”我突然故意大叫一聲,嚇跑了兔子。
樗羽撲了個空,憤憤地看了我一眼,道:“煥雪,豁夷島是個安詳的地方,它適合你一輩子居住,別多想了。你看豁夷島的兔子多肥?”他說完手一提,兔子被他拎著耳朵,恐懼得毫無反抗之力。
他竟然抓住了兔子,我以為我已經嚇跑了它。
樗羽頑皮地笑笑,走遠了。
我回到逍蕪小舍,那是我的居處,門前有一片白葉子襯托下的藍色的花,那是在豁夷島詭秘的地方隨處可見的花,可是它喜陰,生長在溼冷的環境裡,所以我是花了很大的心血才在這片陽光充裕的地方種活了它們。它們能在陰暗裡發出幽淨的藍光,那種樸實無華的光似乎可以驅散世間的一切喧囂與浮華。
我叫它“夙煜”。
夙煜的花瓣迎風搖擺,訴說著生活是美麗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正迷醉在其中,忽然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頭,是尹戀菲。她是二長老的孫女,小我一歲,幼年喪失雙親,成了我父親的義女,有著與我平起平坐的地位。
她現在穿著一條純白的長裙,站在遍地的夙煜裡,迎著風,美得不可方物。
“煥哲哥哥已經回來了!”她走過來笑道。
“真的?”我喜道,準備去找哥哥。
“嗯!我剛從朝旭閣回來,聽煥哲哥哥講外面精彩的世界。”尹戀菲的這句話忽然讓舉步的我一怔,回身問:“他。。。。。。跟你談外面的世界?”
“嗯!你不知道嗎?我們常常聊的,還有樗羽。”尹戀菲顯然沒有看出我驚詫和失望的表情,繼續笑道。
我心底突然湧起一股酸酸的味道,為什麼他們從來不對我講述,枉我追問千百次,他們都不曾透露半字,為什麼對尹戀菲卻。。。。。。我不再想下去,跑出了逍蕪小舍。
我沒有去朝旭閣找哥哥,他惹我生氣了,我不能原諒他。我獨自一人走到了海邊山洞裡,我不要做個無知的傻瓜,我要那個來自外面世界的人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在之前我救過的人裡,也偷偷瞞著樗羽問過許多他們的生活,現在又有這麼難得的資源,我為什麼不利用?
然而我很失落地發現他還沒有醒過來。
在他身體周圍的一片夙煜卻死了,因為他體內的毒素。
夙煜的抗毒能力何其強,能將它們毒死的,該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劇毒啊!
我摘下一枝花,準備帶回去配置解藥。
起身要走時,聽見了他的呻吟。
“你醒了?”我驚喜著。
他看著我,眼裡閃過迷茫,然後是緊緊地皺眉,似乎在回憶,最後才用戒備的憂傷的眼神問我:“我睡了多久?”
“不太久。”
“我。。。。。。還能活多久?”
“你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