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然敲門進去時,陸遜正坐在桌旁,似乎早預料到了她會來,看到後神情沒有出現一絲意外,翻開一個空茶杯斟滿茶遞過去。
陸遜低頭喝茶,茶杯抵在唇邊,說道:“你去見過柳相了。”
陸安然感受著斷箭頂端戳著掌心的鈍痛,沉默點頭。
陸遜問:“他說了什麼?”
陸安然雙眸微抬,目色清然,“柳相說鬼妝蠱是舞陽公主之物,他特地求來種在我身上,為了保全我和我孃的性命。”
陸遜保持著低頭的動作,少頃放下茶杯,直起身體道:“他這麼說是為了保全我們父女關係,不過這事和他無關,是我給你下的蠱。”
“那這個呢?”陸安然沒有兜圈子,將手放到陸遜面前,五指慢慢鬆開,露出掌心躺著的斷箭,“我娘留給我的鐵盒裡面,為何會有舞陽公主召集舊部的信物。”
陸遜瞳孔緊縮,面色大變,自己都沒注意問了一句廢話,“你從何得來?”
陸安然再下重擊,“羅青,父親對這個名字是否耳熟?或者藍棋?”
陸遜眉頭緊皺,兩指掐住額頭,因為太過震驚而無法控制自己情緒變化,內心還在衡量陸安然知道多少。
陸安然經過剛才自己和自己思想上的爭鬥後,決定坦然面對,不管她是誰,首先她要知道她是誰。
此刻,她已經能平靜地問:“父親,我娘是誰?”
陸遜垂目望著桌面沒有回應。
陸安然長睫微微下落,鴉青色陰影落在眸光裡,眼神顯得有些晦暗不明,“我娘,是不是……”
“不是!”陸遜反應頗大的打斷。
陸安然倏然抬眸,目光直直地看進陸遜眼底,兩父女用眼神較量,片刻後,陸遜迴避般轉開頭。
“定康二十三年十二月初一,當今皇上推翻前朝,舞陽公主難產‘身亡’,實際產子後連夜離開王都。沒過幾日,父親離開王都並於半路救了一個罪臣之女。”
“舞陽公主一路往北暫時落腳蒙都郡,同時父親與母親在途中生情,並且我在次年的上元節出生。”
“之後母親病重,柳相在蒙都發現了父親私藏罪臣之女,後舞陽公主說出鬼妝蠱的下落托柳相送到蒙都。”
“大業元年,皇上追查舞陽公主下落,公主自刎謝罪,而我母親差不多在同一時間病重離世。”
陸安然不輕不重的聲音彷彿錘子一下又一下敲在陸遜的心口,可是他始終沉默著沒有說話。
“一個連皇上都快不記得的罪臣之女生的女兒,真的重要到讓舞陽公主不惜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非要讓人去王都取鬼妝蠱嗎?”
陸遜嘴唇動了下,但依舊保持靜默,甚至將身體轉向外。
陸安然知道他還在迴避,但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任何逃避。
“祖母和二嬸明明不喜我卻從不聲張,三嬸更是待我戰戰兢兢。”陸安然的聲音猛然抬高,眉宇間滿是堅定之色,“因為我娘不止是前朝罪臣之女,還是前朝皇最寵愛的舞陽公主!”
陸遜一口氣沒有接上,呼吸停滯一瞬,隨後全身的力氣像被突然卸掉,整個人都軟下來,連背脊都沒有那麼挺直了。
陸安然冷然的音色仿若帶了點咄咄逼人的語氣,“父親如果不認,我們不妨回蒙都撬開母親的墓,看看裡面有沒有躺著我的母親!”
陸遜終於有了反應,唰地抬頭凝視她,“你……”
陸安然蹲下來,仰頭望向陸遜,一如幼兒時候那般仰望,“父親,真相不管被多少塵埃掩蓋,始終遮不住它的存在。”
陸遜滿臉頹色,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你怎麼會知道……”但他終究是陸遜,那個在沂縣張揚奪目的才子,所以很快想到:“那個男人?隔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