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娘子您好啊,久等了,咱給大爺夫人送膳食來了,咦?!您不是身子不舒服,躺在榻上歇息嗎?這些藥膳還是大爺特別吩咐給您做的,能補中益氣、活絡筋血,唉呀呀,大爺對您真是用心良——”“苦”字尚未出口,忽地“咚咚”大響,房裡頭好似有什麼重物摔到地上了。
這一頓,店家小二終於瞥見帶弟手上和衣上的殷紅血跡,還有沾紅的一對鴛鴦刀,他咽咽口水,頭顱稍稍右移,越過她的肩膀,竟發現那個豪氣的大爺倒在血泊當中,渾不知意。
“哇——”驚喊一聲,菜盤全撒了,店家小二拔腿便跑。“救命啊!殺人了!出人命啦救命啊”
聽聞身後巨響,帶弟便知他是失血過多、暈厥倒地了。心震,她硬不去理會,一腳已跨出門檻,滿地的菜餚湯汁橫在眼前,沒來由地,她想起適才他歡喜模樣,只因她同他說上幾句溫婉話語,而他對她的溫盲軟語,竟無半分招架之力?
復又跨出了後腳,立在門外。
帶弟,你儘管昂首離去便是,到底在躊躇什麼!
帶弟啊帶弟,著了魔嗎?
腦中聲音再度翻騰逼問,她頭一甩、腳一跺,沒往前走,卻是旋了身,再次跨進門來。
她知道了木盒裡的秘密。
裡頭放著兩條銀鏈,各嵌著片長生牌鎖,刻明瞭兩組生辰八字。她認得其中一塊,那原本就屬於她,卻教他蠻橫地奪去,而另一塊長生鎖——
她沿著上頭細膩的刻劃撫摸了摸,心頭紛亂,忍不住細細嘆氣,雙眸朝靜躺在床的男子望去。
“帶弟……”李游龍勉強睜眼,薄唇蒼白,嘴角卻淡淡勾勒。“你還沒走?”
見他醒來,帶弟神情轉為凜然,倔強地別開臉。
“那些官兵,他們沒為難你吧?”他再問,有些氣虛。
三個時辰前,在那名店小二叫嚷下,大批官兵將此團團包圍,一舉破門而人,卻見帶弟正吃力地將一個壯碩高大的漢子抬上床榻。
見到人來,她出聲求援,要他們快快請大夫來,而自己竟徒手撕裂床帷,緊緊綁住男子淌出血的胸口,這樣的情景弄得大批官兵一頭霧水、舉棋不定,那受傷頗重的漢子卻在此時瞠開眼皮,嗄啞地道:
“不干她的事。”
苦主自己都這麼說了,旁人還搶著出什麼頭?況且,瞧他們的裝扮,八成是在江湖上走踏之人,而道上自有道上的規矩,不是官府想管便管得起的,因此一干人馬很快便撤離出去,至於大夫,李游龍硬不讓店家去請,只由懷中掏出一個葫蘆小瓶交到帶弟手中,人再次暈厥過去。
店家似乎挺怕惹麻煩,不敢趕人出去,也不敢主動問是否有所需要,而李游龍這一厥完全地不醒人事,帶弟有些手足無措,揭開那隻葫蘆瓶,倒出裡頭的粉末輕嗅,頗似金創藥的香氣,還帶著一抹獨特的辛辣氣味。
她都敢拿刀砍他了,還不敢將這來歷不明的藥粉裹向他的傷口嗎?!
心一橫,她七手八腳揭開他的前襟,挑開一片血衣,當赤裸的胸牆袒露,她才知那刀口正中胸央,在他兩乳之間,長長的一抹,甚深。
這是她的傑作。她瞧著,不懂喉間為何會哽著硬塊,教人好難呼吸,她冷靜地將藥粉撒在上頭,下一秒,血與藥粉相融,慢慢地、緩緩地沒入肌理中,竟能止血收口。見狀,她心中歡喜,卻驕傲地不去承認,繼續將藥粉均勻地輕撒。
爾後,他睡得極沉,帶弟坐在床邊,木盒中的兩條長生銀鎖握在掌心,她反覆瞧著、反覆想著,心緒隱隱波瀾,教這男子撩撥劃過,而她的清和冷靜、淡然自在全復於潮浪之中。
她動情了嗎?就因他的死纏爛打、厚顏蠻橫引這麼,算是動情嗎?!
她大膽地自問,卻無一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