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摸索著去找火石,太子一動不動就那樣坐到椅上,寂靜的嚇人,德子輕喚了聲:“殿下。”
卻聽他道:“你退下。”
德子聽他聲音略略古怪,留心瞧了一眼,卻見極暗的微光裡,太子俊美臉上一行清淚緩緩滑下,驚得再不敢停留,默默搶了出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印象裡隱隱記得這樣一句,夜風灌了滿室,吹得人都似飄起來,他思緒也不知飛到何處,只記得每次父皇到鳳棲宮,唯見漠然的背影,母后殿裡隱約的一句:“我哪裡不及她?”父皇拂袖而出,他跌撞跑過去,口裡清脆的童音:“父皇……”
皇帝驀然回首,尚未收回眼中駭人的戾氣,他一時呆呆怔在原地,“哇”的一聲便哭出來。皇帝煩躁甩袖:“將他拉進去。”姆媽只在地上碰碰磕頭請罪。
似有人遠遠朝這裡行來,廣袖輕帛,飄飄似仙,他一時分不清夢裡夢外,道是見著了母親,光著腳便跑出去,跪在她裙下,只撲上去抱住她雙腿,哭出聲來:“母后……”
滿地殘紅宮錦汙(二十五)
裙裾溫溼一片,熱淚滾滾,只似燙到心上,她該慶幸,她的母親顧婕妤,尚還好好的在她身邊。 想是這夜色太濃,她一時竟也滿心惆悵。
不禁柔聲喚道:“三哥,莫傷了身子。”
太子身軀猛然一震,抬臉只是震驚,驚疑之下,臉竟紅了:“你……”
她竟也提裙跪在了地上,近觀之下,那眼眸黑白分明,竟是難得溫柔,她捏袖為他拭臉,柔聲笑道:“三哥,夜晚風大,難免被風沙迷了眼睛。”
那袖中暖香撲鼻,指尖不經意拂在臉上溫軟細膩,他竟是呼吸一窒,半晌才回過神來:“是……我剛才風沙迷了眼睛。”他這樣說,不自覺目光下垂,那粉紗羅裙之上,尚留一片淚漬,想起方才抱住的竟是她,身子驀然一陣炙熱。
上官漫這才攙他起身,唯見他赤腳立在那裡,褲腿挽的一高一低,比著他一身金冠錦衣的行頭,分外狼狽可笑,她終忍不住別過頭去掩唇而笑。
那一笑,似是夜裡唯獨為他盛開的搖曳花枝,花雨紛飛,一剎竟覺萬里晴空。
這樣出醜,竟覺是值得的。
太子尚在這裡發呆,她笑罷睨他,似嗔似怨:“三哥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他這才回神,極優雅的做了一個邀請姿勢,上官漫看到,又是笑。
想是受了誰的吩咐,兩人進了書房,也並無人來沏茶倒水,上官漫夜裡來訪,自是知情人越少越安全,太子到了屏風後換了一套乾淨衣裳,穿上鞋履,方才親自為她泡茶,茶香嫋嫋,室內淡香氤氳,一時寂靜無聲,卻覺格外舒暢溫馨,太子眉眼不自覺帶了幾分笑意。茶水聲聲洩入茶盞,竟也覺分外悅耳。
突就猜到她深夜造訪的目的,又是誰將他請了來,心裡又是兀的一沉。
上官漫觀他神色,知他已然猜到,開口道:“三哥,皇嫂是為了你好。”
他冷冷而笑:“孤知道,她自是為了孤好,孤登上寶座,她便是皇后,她整個家族都富貴不衰。”他只難壓心中憤懣:“孤不是她操縱的玩偶,亦不是她家族的傀儡,他們都在逼孤,事事都逼著孤!”他說的激憤,捏的茶盞亂晃,滾燙茶水濺到指上,他竟未覺察。
上官漫拿了帕子上前輕輕為他拭去,他一時呆住,突就反手握住她的腕,嘶啞喚了聲:“十二妹。”上官漫垂首輕聲開口:“就算他們不逼你,你又該怎樣,三哥,你可曾想過,如果孝純皇后還在,她會如何做?”她抬頭看他,眸子明亮,竟讓人不敢直視。
太子唇瓣翕動,終道:“如若母后在,她自是與太子妃一般。”
上官漫這才撤身笑道:“三哥既然都明白,又何苦這樣作踐自己,況且太子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