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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試圖去扶茶桌來穩住自己的身體,但劇烈的疼痛全然剝奪了他身體的控制權,甚至連自己摔沒摔倒在地他都覺察不到。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的口中,鼻中,眼中流出,眨眼就染紅了全白的裡衣。
葉淨一把接住他,就這麼席地而坐,像是小時候那樣讓他枕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撫著他烏黑的頭髮,用衣袖去擦他臉上的鮮血。
“睡吧。”他木然道,“睡一覺就好了。”
葉舟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顫抖地攥住葉淨的衣服,空茫茫地睜大眼:“水?”
葉淨知道他在問什麼,擦去他眼角的血痕:“是水。”
葉舟疼得渾身都在不自覺地發抖,咽喉裡湧出的鮮血一度堵住了他的口鼻,讓他連呼吸都難以為繼,他睜大了眼,卻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只有無盡的鮮紅鋪滿了他的視野。
他有種回到三年前的錯覺。
當時也是這樣,他狼狽地扶著門框頹然倒地,葉淨匆匆上前一把扶起他,衝著已經傻了的侍從們怒道:“快去找大夫!”
葉府上下亂成了一鍋粥,生不如死的痛苦裡,他感覺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是暖的。
哪怕後來他一路追查,最終發現當初收買殺手下毒的是葉淨,他也始終記得那道溫度。
算了,葉舟想,或許早在多年前父親牽走他的那個午後,他轉頭努力去看兄長卻只看到高高的圍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註定。
到底不是萬事皆能稱心如意的。
他閉上眼,手頹然滑落,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終是死於自己二十歲生辰當夜。
滿地血痕狼藉。
葉淨就這麼木然地抱著葉舟逐漸失溫的屍體坐在血泊之中,一點一點地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血痕,露出底下失了血色的面板。
他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
他像一隻從陰溝裡探著頭窺探美好的耗子,看著海底明珠,松山朗月,九天星辰滿眼豔羨,試圖用自己的爪子去遮掩住對方的光芒,將其納為己有。
可他忘記了明月是沒法摘下的。
葉淨梳理著葉舟沾了血汙的鬢髮,將打成一絡的地方一點一點分開重新夾在他耳側。
他就這麼閉著眼,看起來像睡著了。
葉淨仔細地打量著他的面容,恍惚之中似乎找到了一點十數年前那個小葉舟的影子。
仲夏晚涼,兄弟倆蹲在蘋果樹下,一個一臉泥巴印子,一個終於釋然了母親的早亡。
小葉淨看著幼弟圓滾滾的小花臉,露出了無奈的笑。
“好了,”他牽住弟弟的小胖手,“先去洗洗臉。”
兄弟倆在拐角處撞上了剛巧回來的葉父。
葉父看著兄弟倆髒兮兮的手,皺起眉頭。
“你就這麼帶著弟弟?”
他一把撈起小葉舟抱在懷裡。
小葉淨噤若寒蟬地跟在他旁邊,步履匆忙地試圖跟上自己父親的步伐,想開口解釋卻在看著父親冷峻的側臉時心生膽怯,訥訥未敢言。
他想說是弟弟自己弄的。
他想說自己並沒有。
最終卻還是閉上了嘴,什麼也沒說,只是委屈地跟著父親。
小葉舟掙扎著喊“哥哥”,憋紅了臉要從葉父手裡下來。
葉父不耐煩地一拍他的屁股,被打疼的小葉舟頓時哭起來。
小葉淨想去哄弟弟,但礙於父親只能擔憂地看著。
“你自幼愚鈍,”葉父道,“為父已經尋好了師父,往後弟弟便不用你管了。”
“可是……”小葉淨更委屈了。
然而葉父並沒有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