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紙砸他腦袋,“同本殿下一道走。”
夾著書本的季遠之愣了下,雖然沒回話但默不作聲地停下了離開的腳步,站在一旁看他收拾案几上各種用紙疊出來的小玩意。
擦著鼻涕的四皇子陰陽怪氣:“對一個奴才上趕著倒貼,六弟當真是好脾氣。”
蕭子衿白他一眼,懶得多搭理,收拾好了東西就朝著季遠之的方向過去了,回去的路上他順口問:“衣服合身嗎?不合身就同阿春說讓人改改。”
季遠之侷促地抿唇:“很合適。還有昨日之事……多謝殿下。”
“不必,”蕭子衿道,“我替你開罪了四哥,你別記恨我就行。近日我嫂嫂忙,你若是有事便直接同我說。”
季遠之點點頭,欲言又止。
蕭子衿不耐煩:“你想說什麼便說。”
季遠之不大好意思:“……殿下似乎同其他幾位殿下不大一樣。”
蕭子衿理所當然道:“廢話,除了我大哥外其他幾個長得各有各的醜法。”
“……”季遠之一腔惴惴被撲滅了。
他想說的原本並不是外貌上的,只是被蕭子衿這麼理所應當地一打岔,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大一樣了。直到夜裡擔心妹妹,輾轉反側難眠時他披衣起身,開門就見又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的蕭子衿才清晰了起來。
——在蕭子衿眼裡他們哪怕是侍從奴僕,那也是人,而在除去太子外的其他殿下的眼裡,他們只是隨時可丟棄的用具罷了。
所以即便是他如今跟著蕭子衿,蕭子衿本可以命令他替自己完成太傅所佈置的課業,卻從始至終都沒有這樣做過,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並不喜歡他。
蕭子衿一覺睡醒,脖子因為趴久了有些疼,他揉了揉脖子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低頭去收拾自己作業的時候一懵,還以為自己沒睡醒——只見畫了幾隻小王八的雪白宣紙上這會兒竟然神奇地佈滿了同他相似的字跡,雖然還是龍飛鳳舞像鬼畫符,一眼掃去的時候卻能看出整體非常工整——這顯然不是他寫的。
侍女阿春替他端來了銅盆,還有些納悶:“今日小季怎麼還沒起來?往日裡這會兒他早就收拾好自個兒的東西在外頭等著了。”
蕭子衿大致有了猜測,穿好衣裳正理著自己的領口:“我去看看。”
阿春有些意外,但還挺高興兩人不像以前似的火藥味兒濃重了,笑著回了一句好便端著銅盆下去了。
蕭子衿推開暖閣的門,床上沒人,季遠之伏在小案几上正無知無覺地睡著,右手側還放著水墨已經幹了的羊毫毛筆。
這日起,所有人都驚奇地發現原本怎麼都不對盤的六殿下同新來的小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握手言和了。
芒種過後鄢都就逐漸炎熱起來。
換上了輕薄夏衣的小丫頭春生一邊拎著水壺,一邊哼著曲兒在御花園裡澆花。
她是新一批進宮的小宮女的其中一個,因為各位娘娘皇子公主都還沒挑過人,現在就暫時在執教嬤嬤的手下待著,每日做些粗使雜役的苦活兒累活容易出事被責罵的活兒。其他一道進宮的女孩子累得成日愁眉苦臉,她倒一直是一副開開心心的模樣。
同她交好的另一個小宮女有一晚沒忍住,躲在通鋪的被子下悄悄問她:“春生,你幹活都不累的嗎?”
一道悶在被子下同小姐妹說悄悄話的小春生就笑著回:“累啊,不過好在我還挺喜歡這裡的。”
對方一臉不信:“你都不想家嗎?”
小春生甚至都沒猶豫就搖了搖頭。
她沒說假話,比起在家中她確實還是更喜歡呆在宮裡——她是母親改嫁一道帶過來的小累贅,上頭還有一個異父異母的哥哥,後來母親同繼父又生了個同母異父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