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情心懷感激,並不在他在意的範圍裡。
——武帝下了令,需要武帝信任的他就去做。
否則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本就江河日下的武帝茶盞的出水口下藥呢?
他不知道蕭子衿當時在哪,但有一點卻很確定——如今的朝野危如累卵,只需要輕輕搭一把手,就會如同暴雨下的險峭山體一樣轟然塌下。
蕭俞年紀尚小,又從了他父親的軟弱性格,並不適合那個位置,而他只需要適當的,恰好的放出那麼點訊息,就足以讓一切按照他所需要的方向去發展。
“是嗎?”然而在蕭子衿面前,季遠之語氣裡卻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欣慰,“那便好。”
一切順利,確實是極好的。
他跟在蕭子衿身後,眸底有讓人不寒而慄的偏執笑意。
所幸蕭子衿看不到。
江氏當鋪是潮州江家名下的產業。
嶺東葉氏,潮州江氏以及涼州白氏是當今江湖裡齊名的三大家——無關武學,純粹因為實在有錢,葉家手握南北絲質貿易,江家當鋪林立富可敵國,白家玉器天下聞名,算得上是整個武林的三大金主。
本來就是大霧天,當鋪大清早也沒什麼人,門扉半掩著,從外頭只能看到及腰高的梨花木長桌的一側桌角,蕭子衿推門進去時,懸在門口的鈴鐺發出“叮零”的清脆聲響。
“來客人啦!”一個聲音興奮叫喚起來。
“來客人啦。”另一個聲音緊隨其後。
聲音來處是兩隻站在鳥架上的鸚鵡,一隻通體綠色,尾羽處的墨綠深到發黑,只有尖喙是鮮豔的紅,另一隻除了爪鉤和尖喙之外渾身乳白,腦袋上還頂著一個豎起的羽冠。
“誰啊?這大清早的。”
及腰高的梨花長桌後一隻手從下面伸了上來在桌子上胡亂摸了兩下,隨後抓著放在桌上的琉璃鏡又縮了回去,下一瞬,頂著亂糟糟雞窩頭一臉鬍子拉渣的店主探出了腦袋,他臉側還帶著壓出來的睡印,琉璃鏡後的眼珠滴溜一轉,在蕭子衿發冠的羊脂白玉上停頓數息,表情立即格外親切:“兩位公子來這裡是要典當什麼貴重東西?”
“當玉佩。”
蕭子衿將那塊玉佩往桌上一拍,店主興奮地拿走端詳,剛看到玉佩內裡的黑絲時他還以為對方是在玩自己專門拿了個破爛玩意來逗他,然而從玉佩稍薄的側面看去的時候,那些看似凌亂毫無章法的黑絲,竟然恰到好處地組成了一個有些抽象的‘文’字,他臉上的笑一僵,眼裡帶上了幾分驚疑。
“公子確定要當這個?”他抬頭看向蕭子衿,繃緊著聲音忌憚問。
看他的表情蕭子衿心下有些疑惑,他原先以為“沉淵樓”背後大概是江家,然而此刻觀察店主的反應又感覺並不大對——“沉淵樓”選擇了江家當鋪為傳話點,江家當鋪的夥計看見“沉淵樓”的玉牌竟然說得上恐懼。
倒像是被馴服的野獸不得不順從。
他餘光看了一眼季遠之,季遠之衝他微微頷首,他便按捺下眾多疑慮,氣定神閒道:“今日傍晚戌時一刻,平安客棧天字一號房。”
店主拉開梨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