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不錯的落腳處。有空呢,我就去看看你們,沒空就算了。”
他握著信與地圖,連再說一聲“謝謝”都來不及,藍頭髮便消失在晨曦之中。
他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得對著他消失的方向,又狠狠磕了三個頭。縱然整個人間都欺騙他,這個人卻一定可以相信。這個念頭特別堅定。
族長說過,遇到一個可以全心相信的人,是莫大的福氣。在商人的大船攻入之前,族長拍著他的肩膀,很嚴肅地說:“端午,我看著你長大,你的脾性註定了你是一個能被無條件信任的傢伙,所以,我不僅放心把永歡交給你照顧,還有一件東西,或許也要交給你保管。”
回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在最貼近胸膛的地方,他用最結實的繩子掛著一個兩寸見方的白玉小匣。
他曾親眼見過到,在大船來西時,族長取出這個匣子,唸了一串咒語後,匣子自動開啟,射出藍光無數,八九個站在船頭的野蠻人頓時被這些光線染成了藍色,然後“吸”進了匣子裡。
他從不知族長手裡竟有這般厲害的“武器”,照這麼來看,來再多敵人也不用怕了?!
可是,族長卻說它的作用僅僅只在暫時威嚇敵人。因為,這個匣子一天只能開啟兩次,一次最多“裝進”九個活人。
這個匣子,就是“燼彎”。
它存放著所有逝去的藍鮫的靈魂。
原本,藍鮫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愛這個世界,以及這世界裡的人類,一次次去到他們面前,渴望與他們成為戀人或者朋友,但結果總是讓人嘆息,所謂的真情敵不過雪白的珍珠。每一隻死去的藍鮫,都帶著深切的悲傷與不甘的遺憾,所以,靈魂一直不得安息。天長地久,這些殘留於世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又在海面上受了日月風水的靈氣,這便成了一個白如珍珠的匣子。老族長說,匣子裡裝著另一個空間,是個既可悲又可怕的地方,切記不要掉進去,否則定然生不如死。而開啟匣子的咒語,只能由族長知曉,代代相傳。可這一次,族長在大船的炮火隆隆響起時,將“燼彎”與咒語,還有永歡,都交給了他。
縱然全軍覆沒,也總得留下一些什麼——這是族長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燼彎與永歡,分別鐫刻著藍鮫的傷與愛,而他的生命,從此只為這兩者而延續。
他脫下外衣將永歡裹好,又細心擦乾永歡的尾巴,看她的魚尾慢慢化回人形,背起她,毅然朝前方走去。
這條路,將他送到了沈子居面前。
在來到東籬小築之後,他才明白為何人類有“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說法,藍頭髮對於他們的身份一點都不差異,連他的朋友,在知道他們並非人類之後,亦不將他們視為異類,只管讓他們安心住下,需要的補品什麼的,都由他來解決。
人類真是複雜的物種,好與壞,善於惡,端看你遇到了誰。
對於生命中這兩個“貴人”,他不知如何報答,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都在心裡為他們祈福,願他們平安長壽。
沈子居將他們安排到東籬小築裡最清淨的偏院裡,除了一日三餐由專人送去,平日都不許任何人打擾他們。至於各種昂貴的補品,他也毫不吝嗇。不到半年時間,永歡又變成了當年那個花一樣的俏麗姑娘。只是,補品能挽回她的生命與容貌,卻換不回一雙健康的眼睛,她依舊看不見這個世界。據她回憶,當初被人綁走之後,她被賣到了一戶人家,那家的女主人將她鎖在狹窄的水池裡,每天都要她哭,她哭不出來就用手使勁掐她的臉,還不哭就用針來刺,她的眼睛越拉越疼,眼淚越來越少,於是他們更變本加厲,用燒紅的烙鐵去燙她的肩膀和背脊。不到一年時間,她終於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了。一個清晨,她從噩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眼前只剩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