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兇惡十二分,為了讓後代不受侵擾,竄出水面單咬光屁股的漁人腿襠裡耷拉的嘎子。
富有經驗的微山湖漁人,至今大都沿襲著遠古的規矩。每到春夏烏魚撒籽繁殖時節,到水裡幹活都不會赤裸裸光著屁股,起碼要用褲衩護住腿襠裡晃盪的嘎子。
那條該死的黑子下口好狠,周川腿襠裡的嘎子,被它銳利的牙齒咬得鮮血淋淋,像氣管子朝車胎裡吹氣似的,眨眼間腫脹得硬邦邦,猶如未婚妻蓮花在湖邊洗衣裳時,用的一個槐木棒槌!
父母聽說兇惡的大烏魚咬掉了兒子襠裡的嘎子,那哭天叫地的慌亂情景,像一顆爆響的炸彈,落到鴨子群居的圈裡。快嘴二哥和在周家莊改造的公社書記楊家巖,找來一輛平板地排車,拉起周川一溜風跑進了公社醫院。
母親悲苦交加,心裡淤積的怨氣無處發洩,只好大罵無辜的親家和未過門的兒媳,捎帶著快嘴二哥。她的兒子全毛全翅,胳膊腿齊備好端端的,一眨眼工夫丟失了嘎子變成了終生的殘廢,當母親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滋味和絕望心情是可想而知的。罵破天咒塌地到頭來也不會解決實際問題,只好帶著香菸帶著果供帶著香箔,乞求神嬤嬤下神觀香,讓威力無比的神仙,想盡一切辦法挽救災難當頭的兒子。
《脖子》四
禍從天降,周川被大烏魚咬掉了腿襠裡的嘎子,訊息像一場狂風雷暴,眨眼之間就傳播到剛剛回孃家的蓮花那裡。她聽了之後猶如心尖子上狠狠地捱了一刀,猶如被人照腦袋瓜子上重重地砸了一悶棍子,她趔趄幾下,絕望地差一點昏死過去。她大病般淒涼的胸膛裡,湧動著無窮無盡的寒流,從黑黑的髮梢冷到了腳底板,兩排牙齒得得打戰,全身瑟瑟發抖不止。
蓮花似乎忘記了一個沒出嫁姑娘的靦腆和羞澀,發瘋般地跑進了公社醫院。當著她的公爹,當著她的大伯快嘴二哥,當著在周家莊改造的楊家巖書記,好看的小嘴張了好幾張,臉紅紅的,到底還是羞於啟齒。她那張白嫩而美麗的臉龐,被突如其來的濃厚陰雲緊緊地籠罩著,那雙晶亮而傳神的眼睛,淚霧蒙朧。
蓮花的心原本像一片晴朗朗的湛藍天空,厄運的壓抑,使她的眼前一生一世再不會出現明媚的陽光了!一種急於要知道真相的渴盼,使她強顏歡笑著勸楊家巖大哥到門外去歇息抽菸,讓未過門的公爹和快嘴二哥,一邊子說家常話去。她忍受著悲與苦的折磨,默默地坐到周川的身旁,傷心而絕望的淚水,像兩道漫過堤壩的細細河流,一遍一遍把她那白蓮花般好看的臉,洗刷成一塊憔悴的破布!
周川在蓮花面前變得傻頭愣腦,像個才三歲還不懂事的孩子。一個血氣方剛頂天立地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理解一個柔弱姑娘的焦急心情,晃晃肩頭竟擺出一副寬宏大度和無所謂的樣子,用輕描淡寫的口氣勸說蓮花:淚窩子就那麼淺?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傷筋動骨的大毛病!人家先生說啦,觀察個三天五天就會出院的。
蓮花那極度痛苦的心裡,浸泡著滿腹的牢騷和無數埋怨的話語,她偷眼望望鄰床的人們,卻把一張小嘴附在周川的耳朵根子上,狠狠地罵了一頓:該死的窩生半熟熊黃子,天塌地陷了還不是大毛病?除非賠上老本搭上小命才是大毛病!你缺了胳膊腿有俺伺奉,要是缺少了那個東西,還不是等於扔了你我兩條命?
周川嘿嘿傻笑著:那能,那能呢……
蓮花那顆心在她的胸膛裡一陣一陣地狂跳,臉上莫名其妙地泛起兩片濃濃的紅潮。她一連幾次鼓足了勇氣,都想親眼目睹周川襠裡那個受了傷的東西!那個叫嘎子的東西,是被惡毒的烏魚徹底咬乾淨了,還是咬掉一口僅僅剩下半截茬兒?
為了解開這個讓人心焦的秘密,蓮花簡直要發瘋發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