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都好。如果你還能見到她,別再為難她!”
“大哥,你以為,她還……”趙光義嚥下了“活著”兩字,忽然覺得心被蜂刺蜇了一下,痛了。偏過頭去,暗自嘲笑自己,趙光義,這麼多年了,你還醒不了麼?
“還什麼?”
“沒什麼?”
他繼續灌酒,也不去挾菜,面無表情地把整整一壺倒了大半。趙匡胤看在眼裡,搖了搖頭,將酒一飲而盡,虛弱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如此的烈酒,卻是翻江倒海的一陣噁心欲吐。呼吸變得急促了些,他忍耐著,直到蒼白的面頰上爬上一帶薰紅。他卻慢慢道:“待你登基,人心定,北漢,宜攻之!”
“大哥……”趙光義不禁失聲,望向榻上尊貴的金色,看到大哥寧決的神色,心就猛地揪緊了,倏然垂首,眼眶子紅了一圈。
“穩固根基,徐圖北伐!”
……
“任人唯賢,舉重若輕。”
……
“千秋之志,趙氏興榮,就交給……”
“別說了!”驟然打斷了大哥的交代,趙光義咬牙:“別說了……”
“光義……”趙匡胤想了想,也不再講了,只是溫和的叮囑一句,“日後,寬容些!”再去取那酒壺,卻被弟弟劈手奪去,忍無可忍的憤憤語氣,卻令人悲傷:“不要再喝了!”
“拿來!”森森的命令,那份執拗,和弟弟如出一轍。
趙光義只是瞪著冰冷的眸子,眸裡璀璨的冰晶,幾欲化為海浪噴薄欲出。
“英雄男兒,該當馬革裹屍。難道如今,我竟已不配慷慨一醉?”詞鋒劃破了安詳的冬夜,令人無法閃躲。
他不畏死!她曾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他追求那豪意慷慨,瀟灑笑傲,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一醉,勝過無力的偷生。
空氣似被凝固住,光義僵直了身子,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立了好半晌,忽然轉身風一般去了,回來的時候,手中拎了一隻青釉的陶壇,重重擱在桌上。一泓清亮的液體便濺灑出來,散開一陣撲鼻酒香。趙光義猛地抬袖一抹赤紅的眼睛,“你我兄弟,不醉無歸!”
趙匡胤終於展顏一笑:“爽快!”
兩隻玉盞空中相碰,脆然有聲,飲酒擊節,當年依稀。
願將此生赴豪醉,英雄莫顧醒何如!
一直到雪住。
燈殘,暖霧於室間逶迤。
酒已罄,人入醉。趙光義坐不穩,已枕著手臂趴於檀木桌上,一束的長髮蜿蜒於騰雲緞袍,他滿面妖豔的嫣色,醉得神志迷朦,絕美成熟的面容卻靜染了脆弱,喃喃的:“大哥,我終不如你!”他終於跌入了沉睡,細密的睫間隱隱的閃爍。
趙匡胤聞聲擱下酒杯,溫熱的目光疼愛的流向一直跟隨忠心的大弟,終究滿足的舒了口氣。下一刻,卻猛地撫住心口,劇烈的咳嗆起來。轉眼間,喉口壓抑的腥甜化作一朵朵濃豔的紅花,隨著聲聲撕心,綻滿雪白的褻衣,汙了青翹的唇色,觸目驚心!
熱流不住從唇齒間湧出,彷彿再不能停下來,漸漸的,虛弱的身體一如漂泊的秋葉。仰靠著身體,咳著咳著,一任鮮血自嘴角溢位,趙匡胤閉上眼苦苦的笑。
丫頭,你不會來了吧。
當年,他佯作不知,對一切不再深究:將鮮血注如“隨和”,贖她性命;放她遠走,由她去追逐她的摯愛。他料得,此生再也相見無期,他早逼自己斷了奢念。可是,相思啊,不能忘,終難忘。
夜已傾,呼吸已漸涼。
不來,也好。
一陣玄風襲過,“呼”的吹滅了燭火。風聲梭落夜雪,腳步極其細碎,似蘭非蘭的幽香便自如煙流散,撫慰著人的嗅覺。下一刻,寂寞的手指卻被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