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得甚為投契,也不做打擾,趁著兩人不注意,悄悄回萬安宮稟告去了。
等到于冕把所見所謂大略說完,已然過去兩個多時辰。朱見深卻仍舊不曾聽夠,要于冕再多想些出來。于冕深深作揖,道:“臣與太子一見如故,難得太子對臣所講有興致,。臣本應該向太子細細道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再跟太子細說,如何?”
朱見深這才覺得腿腳有些麻木,當即回道:“如此,甚好。”兩人大有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之感。
朱見深特意派人送于冕出宮。出了皇宮後,于冕回到府第,舊日情形歷歷在目,可惜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心中百轉千回,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簡懷箴果然早已經派人把府邸打掃收拾妥當,共有三個丫鬟、三個小廝、兩個廚子在府中服侍。于冕不禁對簡懷箴心生感謝。他想到不日之後,母親張夫人與妹妹於柔就會從山西回京,心中頗為欣喜。
第二日,于冕便去官衙報到,走馬上任,做了從五品的副千戶。他為人極為忠厚,處理事情十分妥當,深得衙門上下的愛戴。
這日,天色有些晚了。天邊歸雁披彩霞,殘陽如血,照得順天府的建築隱約泛著橘黃的顏色。于冕從官衙中回家,途中路過最繁華的金鼎大街。大街上人聲鼎沸,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于冕大踏步走在人群之中,心神馳騁,頗為感嘆。昔日被髮配到山海關,雄關漫道真如鐵,站在城牆之上往外望去,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與京城中的繁華喧囂大為不同。京城中鼎沸的人聲,讓他重新尋找到一份安定,一份溫暖,一份融融的人氣。
于冕正在感慨,忽然有人從他身後重重拍打了他的肩頭一下。他一驚,幾乎跳將起來。轉頭一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他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是前些日子才在宮中見過、為他說過情的皇太子朱見深。
朱見深打扮成尋常公子哥的摸樣,身著繡雲紋圓領錦繡大袖衫,頭戴方雲巾,足蹬鹿皮靴,手上持著一把金骨質的扇子,扇墜上一顆貓眼大的明珠熠熠生輝。這一身打扮,越發顯得朱見深風度翩翩,玉樹臨風。
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小廝打扮的人。那人看不出實際年齡,身量十分瘦弱,看上去比朱見深還要年輕一些似的。他面白無鬚,嘴唇微微有些泛著胭脂紅,抬手間便成蘭花指的手勢,說話更是細聲細氣,慢言慢語。于冕饒是才回京城沒幾天,也一眼看出隨從的人是個小太監。
“太子,你們為何會在這裡出現?現在你們不是該在宮中麼?”于冕睜大眼睛,有些詫異地問道。
朱見深做了個手勢,輕聲說道:“噓—你要裝成不認識孤的樣子,或者當孤王是尋常百姓。萬萬不可當眾叫我太子。”
于冕似懂非懂,遲疑道:“太子,你們出宮可得到了皇上的允許麼?你們出宮有何事要做?外頭比不得宮中太平,你們切要當心才是。”
朱見深點點頭,小聲說道:“放心,放心。孤王出宮是為了體察民情,父皇自然不會阻攔。”說完,帶著小太監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于冕見狀,心中難免添了幾分好奇和狐疑。朱見深那日在殿堂之上,為他說情,字字懇切,句句有理。他又生得十分高大魁梧,看起來似乎有二十來歲,實際上,他今年也不過才十六歲而已。為人處事,難免會帶幾分任性妄為。
心念至此,于冕便默不作聲,悄悄跟著朱見深。果然,他見到朱見深和小太監轉過兩個彎後,來到一座裝飾的富麗堂皇的閣樓之前。那閣樓高三層,張燈結綵,掛了紅紅綠綠的絲綢燈籠,以及各色掛飾。每層樓上都有玉砌雕闌,欄杆後面,站著打扮的花花綠綠的女子。抬頭一看,滿眼紅袖招。
于冕再抬頭去看掛在閣樓之上的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