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瓷扶下眼鏡,“嗯——怎麼說呢?”
“我也沒指望你說,要能說早告訴我了。不管為什麼,你想用這種方法跟他們鬥,毫無意義。”
“不是他們,就一人兒,我想跟連明雲正面開火。”
“說句不好聽的,小十一,這得看他樂不樂意。”
“我說他正等著呢,你信嗎?”
“我有點兒信……”事實的確是,連明雲親自動手把段瓷從新尚居拉出來,陸笑堂看不出箇中玄機,“可是你沒道理因為新顧問的事找他後賬。”
“你不是說了嗎?我抽瘋。老陸,你年輕時候不也為女人抽過瘋嗎?”
陸笑堂大笑:“我能不能老不正經地說一句?你這由頭兒,太對我心思了。人一這輩子,如果事事都能靜下心處理,還不如不活了。”
你不是我,別讓自己走上這步。
“跟背後照顧她這麼年,是什麼心理?”段瓷很疑惑。
“逼不得已。就像欠了錢,還不上就不敢現身,同樣的,有些錯誤你彌補不了。我也想大團圓,可就沒辦法面對她。”他笑笑,又點了一根菸。“所以之前我總說,你去跳井都沒關係,眼一閉,下去了,死了。利落。怕的就是,這口井沒底兒,死成了一種正在進行時,整個後半輩子都在跳井的過程中,你每一天都在後悔跳下來的這個決定,偏偏還上不去,也落不到頭兒。”
普通的白杆京煙,明滅中燒盡自己,燒不去空氣裡的無奈。
段瓷忽然沉默了。
“有些事是這樣,自己不方便說,別人也不方便聽。但我看得出來,你折騰得歡,其實也茫然。現在找到理由了,幹嘛不做?”老陸一手夾煙,一手慢吞吞疊起地圖,遞到他面前,“反正你也閒下來。”
段瓷說:“那倒是。”
事情沒理由不做,總不如有理由去做,來得痛快。
前期人員組建工作如段瓷所料一樣順利。邰海亮辭去新尚居副總的一職,帶著顧問策劃團隊原班就位,在土地使用證拿到手之前就開始調研定位工作。
專案所規屬商圈裡,除了原精冶的地王專案,還有一個小體量商業在建,再加上段瓷這七萬平米,區域內商業供量接近飽和。
連氏從精冶買入的地塊,剛開工已被轉了兩手,成本頓增,品牌期望值又高,幾乎被強行指派到高階購物中心的定位。
另一個是住宅配套,地鐵上蓋物業,換乘站,又是出入城必經之路,只要開發商小學是自己考畢業的,做出來的商業都會不愁租。
段瓷現有優勢是拿地成本,除此之外,論開發實力不如連氏,地理位置也不佔先機。低租金固然可以吸引一部分品牌入駐,畢竟不是常規運營之道。好在那兩個專案著手較早,目前立意都已經明朗,只要在此基礎上挖掘新的消費點,同樣能夠吸引到有效消費。新商業的落成雖然不能產生新的購買力,但是可以把原有購買力轉移過來,甚至吸引商圈以外的人群。
段瓷沒蠢到跟連氏直接競爭客群,根本是自殺行為。連明雲對他下的不是殺手,他也犯不著上門找人拼命。
正如老陸所言,有些事是自己不方便說,別人也不方便聽。而有些事卻是自己不願說,說了也沒人信。總之,他把專案做好了,這局便是完勝。
段瓷想到自己常做的那個夢,一條懸空的路,他在上面走,每前進一步,身後的路就崩塌一段,他不敢停,越走越快,路也塌得越快,最後就是不回頭地跑,一直跑到醒。醒來的時候,連翹問他:“你為什麼這麼拼呢?”語氣中有他不曾會錯意的心疼。
他記得當時自己答不出她,現在想想,可能就是為了有一天,遇到這麼個問題重重的女人,能用自己的一切,去為她做些什麼。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