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小心謹慎的生意人,楊滿沒想到他與趙金盤鬧的這麼僵,僵到好似沒了迴旋的餘地,竟然在這個亂糟糟的檔口,起了自己開廠的念頭。
這件事他們剛才在辦公室商量了半天。其實說是商量,無非喬正僧說了自己的想法,這樣的大事,楊滿向來都是服從的。
不知不覺間車子停了,楊滿轉頭往窗子外一看,外頭並不是電報局。
喬正僧熄了火,吩咐身邊的人,“下車。”
楊滿聽話下了車,環顧一週問,“這裡是魚市街,來這兒幹嘛?”
喬正僧解釋,“這裡有家老店,裁縫的手工不錯。天冷了,我得給你做幾件冬衣。”
楊滿聽了忙說,“不用,衣服我有……”
“你有個屁!”喬正僧難得爆粗,但此刻他也不想裝什麼斯文,他冷冷的問,“去年給你買的那些呢?”
楊滿不吭氣了,他不能撒謊。如果他說衣服在家裡,那喬正僧肯定會馬上開車載他回去拿。喬正僧看著他,心裡頗有點憎惡對方的沉默。他給楊滿的酬勞不低,甚至可以說是相當高的,足可以維持一家人體面的生活。但楊滿還是左支右絀。他的乾孃是個無底洞,抽大煙還是小頭,她在這裡無親無故,整日裡閒著沒事,花錢就成了唯一的消遣。從此喬正僧明白,給再多的錢也是枉然,雖然今天做的衣服終究也要歸了當鋪,但好歹能讓他穿過一個冬天。
喬正僧無奈的嘆口氣往前走,楊滿一言不發的跟在他後面。進了裁縫店,喬正僧負責選料子,楊滿則乖乖的配合量尺寸。兩人很默契,只是互不說話。偏偏裁縫師傅是個老頭子,也不愛聊天,氣氛便有些迥異。
出來後喬正僧將單子遞給楊滿,“我加錢趕工了,三天後你自己來取。”
“謝謝。”
楊滿很由衷的道謝。
吳麗環不大願意去找項寶通,這對她這個頭牌交際花來說,是件很掉價的事。一個小混混,往日裡替她提鞋都不配,就算眼下有點地位了,那也輪不到自己拿熱臉去貼呀。
吳麗華在舞女裡頭成績驕人,這兩年混的都是上等人圈子,眼光已經很有些高了。於是楊滿只有耐心勸說。
楊滿對人從來都是有耐心的,哪怕是自己手下的女職員。他給她講了雞鳴狗盜的故事,表示市井之徒尚且可交,更何況項寶通呢?項寶通前途無量,這是喬先生說的,喬先生看人很準。
聽他說了半天,吳麗環終於點頭,答應去找項寶通。其實這是她的分內事,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她只是喜歡聽楊滿講話,聲音軟糯,語氣乾脆,又是不急不緩的娓娓道來。
項寶通接管碼頭是經過一番血戰的。自古以來碼頭幫派都喜歡逞兇鬥狠,天津也不例外。不成功便成仁,他沒死是命大,掛點彩算什麼。所以吳麗環見到他的時候,肩膀上的傷還沒好,繃帶纏了半邊身子,右手抬不起來。
儘管這副熊樣,但項寶通見了吳麗環卻不無得意,他哈哈笑道,“我早知道你要來找我,老子等著呢。”
吳麗環也堆起笑,熟練的套近乎,“看你說的,怎麼著咱們也是舊相識了,你還為我蹲過班房,你受了傷我來看你是應該的。”
對付這樣的粗人,吳麗環本是手到擒來的。當初她在仙月林一個亮相,就把初來乍到的項寶通弄得三迷五道。這次更是精心做了準備,旗袍的豔紅襯的她像一團火,皮草脫下來亮出嫩如蓮藕的潤白胳膊,還有高開叉處繃在大腿上的蕾絲吊帶襪。
項寶通確實看的眼裡起了火,但嘴上卻越發粗野,“少來這套,不是都說婊子無情麼?老子可不是傻了吧唧的洋人,還有那些老頭子小少爺……我他媽沒空聽你這些瞎話。”
被他這麼一噴,吳麗環的面色微微發燙。她不是不會應酬流氓,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