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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剪了辮子的男人,先是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接著就精神恍惚,言語不清。成了地道的廢人。 二爺說, 百藥無效,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體內的病。
雛道又要鬧長毛? 吳大少爺說, 俺聽老人們講過,鹹豐年間,長毛北伐,先割辮子後割頭。
非也,非也, 二爺道, 這次割辮,聽說是德國傳教士施了魔法。
麴秀才疑惑地問:
割去那些髮辮,究竟要派何用場?
迂腐, 二爺不滿地說, 你以為人家要的真是你的辮子?人家要的是你們的靈魂!那些丟了辮子的人,為什麼出現那樣的症狀?不正是丟了靈魂的表現嗎?
二爺,俺還是有些不明白, 麴秀才道, 德國人抓了那些靈魂去又有什麼用處?
二爺冷笑著,不回答。
吳大少爺猛醒道:
哎呀二爺,俺似乎有些明白了!這事,肯定與修鐵路有關!
到底還是吳大少爺聰明, 二爺壓低嗓門,更加神秘地說, 下面的話,千萬別去亂傳‐‐德國人把中國男人的辮子,壓在了鐵路下面。一根鐵軌下,壓一條辮子。一根辮子就是一個靈魂,一個靈魂就是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你們想,那火車,是一塊純然的生鐵造成,有千萬斤的重量,一不喝水,二不吃糙,如何能在地上跑?不但跑,而且還跑得飛快?這麼大的力量是從哪裡來的?你們自己想想吧!
眾人目瞪口呆,店堂內鴉雀無聲。後院裡的壺哨子吱吱地叫著,尖銳的聲音刺激著人們的耳膜。大家都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懼正在襲來,脖子後邊生出森森的涼氣,彷彿懸著一把隱形的剪刀。
正在眾人憂慮重重,為了自己的腦後髮辮擔憂時,鎮上中藥鋪的小夥計秋生,急火燎毛般地躥了進來。他對著孫丙,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孫掌櫃的……不好了……俺家掌櫃的讓俺來告訴您……德國技師,在集上欺負您的老婆呢……俺掌櫃的說,快去,去晚了就要出大事了……
孫丙大吃了一驚,手裡的銅壺砰然落地,濺起了熱水和 騰騰的蒸汽。隨即就有洶湧的烈火燒熱了他周身的血液。茶客們看到,他的疤痕累累的下巴可怕地扭動著,臉上的平安祥和之氣展翅飛走,顯出了一副凶神惡煞般的猙獰面孔。他右手一按櫃檯,身體偏轉飛起,輕快地躍了出來。倉促間他順手抄起了頂門的棗木棍子,身子一擰就躥到了大街之上。
茶客們也紛紛地激動起來,嗡嗡地聲音連成一片。大家剛被剪辮案驚嚇得心神不寧,突然又接到了德國人欺負中國女人的訊息,於是恐懼在一瞬間轉變成了憤怒。自打德國人開始修建膠濟鐵路以來鄉民們心中累積的不滿,終於變成了仇恨。高密東北鄉人深藏的血性進發出來,人人義憤填膺,忘掉了身家性命,齊聲發著喊,追隨著孫丙,沖向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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