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夠恣意肆意?”
她避重就輕的微笑:“可惜我是獨生女,若有個妹妹,可以取名叫肆意。”
一句話撇得乾乾淨淨,自己想來,也確是天性涼薄。日子彌久,愈是驚痛。不進不退,不冷不熱,不卑不亢。試探的觸鬚伸出去,稍稍風吹草動,馬上縮回堅硬的殼裡。光陰輕淺,他與她身旁多的是別人。
中秋節酒吧裡很熱鬧,花好月圓的良辰美景,酒吧散落的餐几上插大瓶的姜花,紛亂的細莖清冷的淡香,流光溢彩的燈光格格不入,連這種細節也中了亦舒的毒,附庸風雅再添新章,她對喬咄生說:“不如換木樨,還可以應景。”
新遷的房子是九樓,越住越高,九霄雲外遲早是觸手可及。露臺上夜風吹來,秋涼如水,捧杯紅茶看街景,攢珠一樣的燈海,再好的月也黯然失色。想起來歌詞裡唱: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總有著最深的思量。不思量,自難忘,到底是意難平。他與她彷彿賭一口氣,又或許確實是緣淺,即使兜兜轉轉,仍然隔著一公尺的距離。
就是這一公尺罷,不遠不近,不離不棄。
意難平(作者:匪我思存)
“唰”一聲拉開窗簾,深呼吸,對著中庭無數明珠樣散落的景觀燈,草坪與樹皆是幽幽的綠,而秋風涼意,輕拍著臉。
風裡有桂花香。
飄窗鋪的絨墊上扔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美意認真的翻揀了一下,有兩隻方枕一隻糖果枕斜倚著餅乾筒開封精美月餅匣半包梳打兩本小說一本宋詞七八張CD甚至還有一隻亮閃閃的耳環,美意摸了摸耳朵,果然是失落了一弧?
小小的白金耳環,重新在耳上搖晃,她赤著足走到客廳去,白色大理石的地面,冷得她足尖都要蜷起來,窗下的夜裡像條河,淌著無數車燈。廚房裡的抽油煙機忘記關,呼嚕呼嚕像個盹著了的人,隨手關掉它。開冰箱,大瓶可樂,滿滿斟上一杯,一口氣喝完,頭腦無比清醒。
有薯片,吃起來咔哧咔哧,寂寞的房子裡格外清晰入耳。
返回臥室時電腦已經進入屏保,一行嫵媚的櫻桃紅:“景點不開放,遊客止步。”
啟川第一次看見時,幾乎要失聲大笑。
如今他笑的時候很少,很少,美意有段時間像薄皮的葡萄,輕輕一碰裡面的酸澀就要迸出來,歇斯底里的撲在客廳落地窗上,瘋子一樣的叫:“趙啟川你再說一句我就跳下去。”
他沉默片刻,說:“你跳下去好了。”
抓起花瓶就往他頭上扔去,他往旁邊一閃,咣啷一聲跌得粉碎,一地冷冷的白碎瓷片。她抓起外套出門,玄關處沒有開燈,赤足急切的踏在皮鞋上,鞋尖的水鑽硌得腳心酸涼,將門重重的摑上,驚天動地。
然後在公園的樹蔭底露椅上一直哭一直哭,小徑深處都是情侶,一對對無限溫存兩相繾綣,唯有她坐在那裡嘩啦啦的淌眼淚,哭得精疲力竭,四面都是柔軟的黑色,很遠的地方才有路燈,桔黃色的光一層層撒下來,像是沙子撒到眼裡,更多的眼淚湧出來。
凌晨一點鐘才回家,沒有人,四壁冷冷的牆,連燈光都是冷的,屋子像雪洞一樣,她慢慢擦乾眼淚,給自己沏一壺熱茶。一小朵一小朵潔白的茉莉花,開在玻璃壺滾燙的沸水裡裡,浮浮沉沉。
那還是在咖啡廳裡,她軟綿綿的羊絨披肩上綴著流蘇,漱漱的輕顫,洗手間的大鏡子照出蒼白的一張臉,幾乎沒有勇氣走出去,襟上別的紫蘭花幽幽吐著一脈芳香。她臉上滾燙,可是手心冰涼,過道很窄,她目不斜視,從無數原木色的桌椅間穿過去,有人叫她的乳名:“妹妹。”她轉過臉去看,原來是趙啟川,他們一桌男男女女,立時便有人笑起來:“啟川啟川,原來你還有妹妹。”
趙啟川笑著問她:“是約了朋友?”她本能的望一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