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得很好,倘若他失手了,我不過是一介法力低微的凡人,再怎麼上心也是枉然。
而明懸是九天謫仙,和所有仙者一起抵擋鬼族的大軍,我去不去摻和,連杯水入江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白白去給他添亂。
我舒展地站起身,微微推開沉昱,翹起嘴角,“紫陌,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他顧不上凌亂的步子和地面散亂的石子,衝過來抓住我的手,“林音,你和我去見師兄一面,他要見你一面。”
我掙了掙,他卻不肯放手。明懸麼?我自然是想見他的,他在九天之上原本是我的舊識,在凡世對我頗多照拂。我誠然傾心於他,最後也因為自己的過失欠他一個道歉,可此時並沒有那麼急迫的心情想站到他面前,“紫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改天我們再聚。”
沉昱看著我的動作,似乎想上來阻止,我對他搖搖頭,“沉昱,不用插手。”
紫陌望著我的臉色倏然變了,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沉昱?你和他待在一起,所以不肯去見師兄?你——”
我一時間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繼而被他氣得說不上話來,狠狠吸一口氣,抬手推開他,“你就是這麼看我?我去不去是我自己的意願,和沉昱沒有半點關係。”
他仍舊不肯放手,盯住我的眼睛,“所以是你自己不願意?師兄快要死了你也不願意?”
☆、奔赴
快要死了?我聽不懂他的意思。過了這麼久,在我的理解中,所有的人都應該已經找到了歸宿,有了一個或好或壞的結果。都到了這個時候,紫陌竟然還在拿這種生生死死的事情試探我。
我有些厭煩地看著他。他說的那些話,我一句也不信。明懸不會有事,誰出事他也不會出事。他是九天運籌帷幄的謀士,冷靜自持的天神,法術過人的謫仙。
紫陌全然不將沉昱看在眼裡,單手打出一道法術將他定在原地,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從極東仙島過來要半個時辰,師兄還在島上等著我們。”
樹林裡的草木在初夏的季節格外茂盛,欣欣然向上攀援著,在午後的光暈裡帶著升騰的蒸汽,溼熱地撲在我身上。我忍著一陣頭暈,瞥了一眼沉昱,對上紫陌毫無顧忌的眼神,咬牙問道,“是明懸叫你這麼說?讓我去見他?我既然說了會和他再聚,就一定能做到,不必這樣急著下手。”
紫陌瞪大眼睛跨過來一步緊貼著我,我幾乎能看清他眼睛裡猩紅的血絲,像是幾天沒有閤眼的人那樣密密麻麻。“沒有時間了,我們再不走,我不保證你能見到他最後一面。”他像是忽然爆發出來,字字句句不給我留下絲毫喘息的間隙,“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我們沒能逼退黃泉,鬼兵不可能大張旗鼓地攻打到九天之下!師兄不會因為謫仙的身份作為先鋒!要是你在鬼族穩妥一點,機靈一點,我們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臨陣對敵,師兄也不會在那麼緊要的關頭碰到謫仙的箭雨!”
這些句子像是一把小錘子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驀然間我想起閻君對我說的話,想起了明懸身為這一屆謫仙的付出,七日箭雨,這是伴隨著仙籍留下的不可避免的代價。
第一次,我初去鬼湖,看見明懸那麼狼狽的樣子,撲面的血腥味和撕裂的傷口,看著都覺得疼痛。第二次,我去向他求救,他一身白衣被血染得濡溼,幾乎找不出完整的白色,像是漫天漫地一樹紅梅盛著寒冬的細雪。第三次,因為我的固執與耽擱,他被迫在鬼族壓境時孤軍奮戰,在大軍和箭雨中前後掣肘,危在旦夕。
如果他今天有什麼萬一,就是我的自私和愚昧害了他。我和他之間,已經失去了這麼多,我絕不能再失去他。
紫陌喘息著,回過神來下意識放開我的手,臉色有些不自然,“你可能聽不懂我說的意思,我答應師兄不會告訴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