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盤,結果怎麼樣?全讓他砸趴下了,現在馬彬連家都不敢回。鐵子呢?更慘,瘸著一條腿整天在飯店裡喝蹭酒,見了黃鬍子虛汗淌得像撒尿。蝴蝶,拉倒吧,沒有人能夠跟黃鬍子平起平坐。你回來了,想弄點兒錢,這是好事,可你也得掂量掂量對手是不是?話說白了,你能在市場上鑽點小空子,本本分分地撈錢,黃鬍子也不敢輕易招惹你,可你主動去惹他,我覺得你得好好想想……我被他們打怕啦,”大昌把腦袋湊到燈影下,哆嗦著手扒拉頭髮:“遠哥你看,這全是讓胡東砍的。”
“胡東?胡東是誰?”我不想看,看了容易窩火。
“胡漢三,剛起來的孩子,遠哥你不認識他,號稱黃鬍子手下的第一猛將。”花子說。
“說說,他有多猛?”我把大昌推回座位,問花子。
花子語無倫次地說,他是土生土長的海天路人,十幾歲就在街上混,起先跟著鐵子他們在車上掏包,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讓鐵子砍了一刀,就不跟鐵子一起混了,自己在市場裡擺了個西瓜攤。黃鬍子跟鐵子鬧起來的時候,他把受了傷躺在醫院裡的鐵子的腳筋挑斷了。黃鬍子給他一些錢讓他在外面躲了一陣,年前回來了,一下子挺起來了,只要是黃鬍子想幹的人,全是他出面,勢頭甚至壓過了黃鬍子,市場和海天路的“小哥”們,見了他全喊三哥……大昌去年就在海貨市上擺攤賣蛤蜊,挺守黃鬍子的規矩的,誰知道有一次胡東喝醉了,站在攤子前往大昌的蛤蜊上撒大昌不認識他,就跟他動了手,這小子直接掏出砍刀把大昌砍去了醫院。後來大昌去找黃鬍子要個說法,黃鬍子說,你還是走吧,在哪裡也是一樣的賣你的蛤蜊。大昌走了,再也沒敢回去,本來這事兒就算完了,大昌還囑咐我,這事兒挺難看的,等金高和楊遠出來,千萬別聲張,沒想到前幾天我倆又在飯店裡碰見了胡東,可能是他聽到了我倆在說蝴蝶蝴蝶的,這小子二話沒說,抄起一條板凳上來就把大昌砸倒了:孫子,別以為我怕蝴蝶,讓他來找我!我拖著大昌就跑,這小子在後面笑彎了腰……本來我們商量好不說這事兒的,事到如今就說了吧。
“我操,”金高的紅眼一下子變綠了,“哪裡蹦出這麼個膘子來?他在哪裡?我去把他砸回原形!”
“別急,”我拉了金高一把,“這個胡東天天跟黃鬍子在一起嗎?”
“天天,”大昌嘆了一口氣,“那簡直不是人……”
“都在這兒睡吧,這事兒明天再說。”我垂下腦袋抽了一陣悶煙,起身往我弟弟的房間裡走去。
我爹起床很早,我還在被窩裡迷糊著,就被一陣炒菜的香味給燻醒了。我睜開眼,我弟弟胖乎乎的臉在我的眼前晃動著,他好像不認識我了,就這麼傻傻地看我,眼睛一眨不眨,口水搭拉成一條亮閃閃的細線,一直拖到我的胸口上。我瞄了窗外一眼,陽光明媚,明媚的陽光把我弟弟照得像一個毛茸茸的玩具熊,我摸摸他的腦袋,豎起了身子:“看什麼看?想吃了我?”我弟弟彷彿很害羞,一甩頭跳下床去,口水在空中劃了一道曲線,像釣魚的甩了一下漁竿。我爹要過來疊被子,被我拉了出來,我說不出話來,就這樣拉著他的手亂晃。我覺得我爹變化了不少,他似乎在我的面前很拘謹,好像我是這個家的家長。我想,或許是他真的感覺自己老了,我做的一切事情他都無力管我了……我的鼻頭開始發酸,心麻麻的,不知道應該跟他說點什麼,安慰他兩句?他需要什麼樣的安慰呢?勸他不要為我擔心?可我是他的兒子,他能不擔心嗎?我爹似乎覺察到了我的不安,把眼鏡摘下來,用圍裙一扭一扭地擦著,他在笑。
外面的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打在我爹的臉上,讓他看上去是那樣的慈祥。
這頓飯吃得很快,吃完了,收音機上才開始廣播早間新聞。
我爹很仔細地聽完了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