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蛋蛋認真地說,“我看不到,所以不知道那裡什麼樣子。”
“應該還好啦,”弗蘭妮說,“大概不會好到不得了,但應該還可以。”
很奇怪,弗蘭妮似乎是我們之中受愛荷華巴布那套哲學——多少也可以算是父親現在的哲學——影響最深的;弗蘭妮一向最愛嘲諷父親和他的計劃,所以這一點顯得更奇怪。弗蘭妮被強暴時,父親對她說——他居然說得出口,不可思議!——碰到壞運降臨的日子,他便試著把它想成自己最幸運的一天。“也許這是你最幸運的一天。”父親對弗蘭妮說。我很訝異,弗蘭妮居然接受了這種逆向思考;有時候,她就像只鸚鵡,一個勁複誦父親哲學的零碎片斷。“這只是小事一件而已。”我聽見她對弗蘭克說——關於嚇死愛荷華巴布那回事。還有一次,我聽見父親談起奇柏·道夫:“他大概活得很不快樂。”弗蘭妮居然也認同這種說法!
對於到維也納的事,我覺得自己似乎比弗蘭妮緊張得多;只要她和我的感覺沒有百分之百合拍,我都非常在意——因為我萬萬不願和她產生隔閡。
我們都曉得母親認為這主意太瘋狂,但是怎樣也無法令她對父親說個“不”字。
“我們不會說那裡的語言。”莉莉對母親說。
“什麼?”蛋蛋嚷道。
“語言!”莉莉說,“維也納的人說德文。”
“你們會上美國學校。”母親說。
“那種學校一定盡是些怪學生。”我說,“大家都是外來客。”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07 哀愁再現(4)
“我們就是外來客。”弗蘭妮說。
“在說英語的學校裡,”我說,“一定到處是適應不良的人。”
“加上政府官員的子弟,”弗蘭克說,“外交官跟大使的小孩都會送到那裡,八成都爛透了。”
“還會有哪裡的小孩比得瑞中學的爛?弗蘭克。”弗蘭妮說。
“哈!”小瓊斯說,“爛是一回事,又爛又在國外是另一回事。”
弗蘭妮聳聳肩,母親也一樣。
“到時我們還是一家人,”母親說,“家庭還是你們生活的重心——跟現在一樣。”
這句話似乎令大家滿意了。我們忙著看父親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旅行社的說明手冊,並一再重讀弗洛伊德意氣風發的簡短來信:
你們來得好!小鬼和寵物全帶來!房間多得是。市正當中。女孩可以逛街逛個夠(有幾個女孩?),男孩可以帶寵物到公園玩個夠。帶錢來。需要你們協助重修。你們會喜歡熊的。聰明熊使一切改觀。這下我們可以接待美國客人了。客人素質一提升,我們就會有家值得驕傲的旅館。希望你的英文還好,哈哈!最好學點德文,明白吧?記住,奇蹟不會在一夜間發生;不過連熊都有可能在兩夜間改變,哈哈!我老了——這是問題所在。現在沒事了。我們要給那些狗娘養下三濫賤胚的納粹看看這旅館有多好!希望小鬼都別感冒,寵物記得要打預防針。
我們唯一的寵物就是哀愁——它是需要補救,但用不著預防針。
因此我們猜,弗洛伊德該不會以為厄爾還活著吧?
“怎麼可能,”父親說,“他只是說些一般該注意的事,對我們體貼而已。”
“別忘了給哀愁打針啊,弗蘭克。”弗蘭妮揶揄道,不過弗蘭克對哀愁的感覺已經好多了,甚至偶爾拿重做標本的事開他玩笑也無所謂;為了蛋蛋,他替哀愁設計了一個比較可親的姿勢,似乎挺用心的。我們自然看不到糟老狗變身的過程,不過從實驗室回來的弗蘭克總是一臉愉快的樣子,我們只有期待這次哀愁真的會“變好”一點。
父親讀了一本有關奧國反猶太主義的書,心裡不禁嘀咕“弗氏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