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當然英琪也除外。”蘇西說,“弗洛伊德看不見她。”
我從沒想過要找妓女——一個也沒想過。朗達·蕾伊跟她們並不一樣。和朗達做愛,金錢只是附帶的;而在維也納,性只是一門生意。我可以邊幻想約蘭塔邊自慰,這已經夠刺激了。至於……至於愛情,我一向有弗蘭妮可以幻想;而在晚夏的夜裡,我還會想著菲格波。《白鯨》念起來實在長得可怕,因此菲格波都讀到很晚,由弗蘭克和我護送她回家;菲格波住在市政廳後面、大學附近一棟簡陋的公寓。她不喜歡晚上獨自走過卡恩納街和排水道,因為有時會被誤認為妓女。
能把菲格波誤認為妓女的人,一定有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她明明就是個女學生。這不是說她不漂亮,而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漂不漂亮。不論自己的外表有多美——她也的確很好看——她都一概壓抑或忽視。菲格波留著一頭亂髮,很少洗,就算洗了也不整理。她只穿牛仔褲、套頭毛衣或運動衫。她的嘴和雙眼滿是倦意,顯然讀太多、寫太多、想太多超乎自身的事物,以致無暇保養或追求快樂。她的年紀和蘇西熊相若,但是缺乏當一隻熊的幽默感;她對新罕布什爾旅館夜生活的反感,跟恩斯特的厭惡顯然相去不遠。遇到下雨天,弗蘭克和我只送她到歌劇院附近的圓場街搭巴士;天氣好時則陪她穿過英雄廣場,沿著圓場街往大學而去。我們只是三個剛才還在幻想著鯨魚的孩子,走在這個對我們太過古老的城市巨大的建築下。通常弗蘭克彷彿並不在場。
“莉莉才十一歲,”菲格波說,“這麼小年紀就喜歡文學,真是太好了。文學可以救她。她實在不該待在那旅館裡。”
“Wo ist die Gemutichkeit ?(美好的過去何在?)”弗蘭克哼道。
“你對莉莉真好。”我對流產小姐說,“你想過要有個自己的家嗎,有朝一日?”
“四百六十四次!”弗蘭克唱著。
“在革命成功以前,我不想要小孩。”菲格波平板地說。 。。
09 第二家新罕布什爾旅館(3)
“你想菲格波喜歡我嗎?”我在回家的路上問弗蘭克。
“等開學吧!”弗蘭克建議,“找個好女孩——和你一樣大的。”
就這樣,雖然住在維也納一間妓院裡,我的性生活仍和1957年美國的十五歲青少年沒什麼兩樣。我幻想著一個兇巴巴的妓女自慰,送一個比我大的年輕女孩回家——等待有朝一日能壯起膽子吻她,甚至握一下手也好。
我期待那些“膽小”的客人——那些會找上新罕布什爾旅館的觀光客(根據史芳格的預言)——能使我找回自己。然而事與願違。偶爾他們會坐著巴士上門,成員奇怪的旅行團——有時旅遊路線也一樣奇怪。德文郡、肯特、康沃爾來的圖書館員,俄亥俄州來的鳥類學家——剛從魯斯特看完鸛鳥回來。他們作息太過一致,在晚上妓女開始做生意前早已上床休息,對整夜騷亂渾然不覺;還沒等尖叫安妮最後一次假高潮收尾,激進派老比利從街上走來——蒼老的心目中有著閃閃發亮的新世界——他們又一大早便出發了。這些旅行團大都不懂怎麼觀光,因此弗蘭克有時會帶他們做“徒步旅行”,順便賺點零用。團體客人都很好應付——甚至包括一個日本男聲合唱團;他們同時發現旅館裡有妓女,於是整團整團地上。多嘈雜詭異的光景——吵成一片的做愛聲和歌唱聲!日本人帶了一大堆相機,見人就拍——也包括我們一家子。弗蘭克說,我們在維也納唯一拍的照片竟然就是日本合唱團那次留下的,實在有夠丟臉。莉莉和菲格波合照了一張——菲格波手上當然少不了一本書。兩個老比利的合照動人極了,借用莉莉的說法,他倆看起來就像一對“可愛”的老伴。有一張拍的是弗蘭妮靠在蘇西熊壯碩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