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的表情看起來更灰暗了,只有眼睛還發著渾濁的光。
“睡過了嗎?”昭夫問。
八重子轉了一下脖頸,臉頰貼在了枕頭上,似乎是在搖頭。
“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睡好。”昭夫坐起身,上下左右地運動著脖子。關節部位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使他感到自己簡直就像一臺快要報廢的陳舊機器。
他伸出手去拉開窗簾,在這個決定命運的日子裡,天空中積著厚厚的雲。
“我說,”八重子吭聲道,“什麼時候行動?”
昭夫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一旦行動就不再有退路,所以必須把每一步都安排穩妥,還要使家庭成員的口風一致,當然,除了那個人。
“他爸。”
“我聽著呢。”昭夫語氣生硬地答道。這兩天裡,他對妻子說話時的態度都很不好,這可能是結婚以來的第一次。之所以會這樣,自然是因為他確信妻子把一切都交給他處理了。事到如今,他卻後悔起過去沒能做一個在其餘事上也值得妻子依靠的丈夫。
他把窗簾拉得更開,漫無目的地看著下面的街道。大約在二十多米遠處的馬路上停著一輛轎車,裡面好像有人。
吃了一驚的昭夫慌忙拉上窗簾。
“怎麼了?”八重子問。
“有警察。”他說。
“警察?在朝咱們家走過來?”
“不是,他們在一輛停著的車裡,大概在監視我們。”
八重子表情扭曲地爬了起來,伸手去拉窗簾。
“別拉!”昭夫喝到,“最好別讓對方發現我們已經知道自己在受監視。”
“那我們怎麼辦?”
“有什麼怎麼辦,我們只能先下手為強。——不知道直巳起來了沒有。”
“我去看看。”八重子站起身,理了理蓬亂的頭髮。
“讓他把那個人偶帶來,千萬不能留在他房間裡,其他東西也都處理乾淨了嗎?”
“這你就放心吧,我都帶到很遠的地方扔了。”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還是要再檢查一遍。你要知道,哪怕只發現一樣,我們也都完了。”
八重子走出去後,昭夫也站了起來。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連忙單膝支撐住身體。雖然暈眩感很快就過去了,但緊接著就是一陣噁心。他打了個響嗝,一股難聞的氣體從嘴裡衝了出來。
他想,最為黑暗、罪惡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21
春日井一家居住的公寓距離巴士路大約一百米遠,是一棟還很新的六層建築,他們住在五樓。
雖然兩個人上午就來拜訪,不過春日井忠彥還是立即把他們引進了屋。他一定也想積極配合調查,以期對破案有所幫助。他看上去比昨天松宮第一次見到時要平靜許多了。
“您太太的情況怎樣?”松宮問。在會所隔著拉門傳來的如穿堂風般的哭聲現在仍然迴盪在他腦際。
“在臥室休息,要不要我去把她叫來?她自己也說已經可以回答問題了。”春日井答道。
儘管松宮從心底裡不想太勉強那位太太,但加賀還是在旁邊說:“有勞了。”
“那我去叫她。”春日井離開了客廳。
“感覺這樣做很殘忍。”松宮嘀咕著。
“我也一樣,但是沒辦法,最瞭解受害人日常生活的是她母親。她父親平時都要上班,即使問了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加賀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屋內。
松宮也隨他一同觀察起周圍來,這是一間兼作飯廳和客廳的西式房間。在大螢幕液晶電視旁的架子上排列著一些動畫片的DVD,應該都是受害人愛看的節目。
餐桌上擺著兩份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