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小心靈被琴音撥絃。
星空箏鳴,一曲《高山流水》隨風飄渺。
妤伢兒纖纖小手撫弦慰心。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在月圓之夜突然覺得如此孤單。一元觀的人早已睡下,連誓非也忽然說要早早調息,只有她,將自個兒心事訴與長夜深苑。
琴音如泉澗,在苔石上迸流,映著蒼穹冷月,道不盡的紅塵憾事。伯牙志在高山,鍾子期志在流水,高山流水仍在,伯牙子期無以復尋,真是越彈越淒涼。
一滴悲己傷情的眼淚打在弦上,絃音滑落,箏止風停。
“那個滑顫起來得太急。”背後有話語傳來。
妤伢兒愕然,那是李淳風的聲音。
李淳風早已背手立於小苑門前。時光並沒有在他身上落下什麼痕跡,他仍是天山所見那樣,一身飄逸長袍,朗俊瀟灑的面容,但這時竟多了一絲柔情。
“來,爹來為你示範一次。”
李淳風徑自坐下,輕垂眼,雖是弦隨手行,卻彷彿琴自鳴奏般淋漓流暢。一曲完畢,李淳風問:“看明白沒有?”
妤伢兒一個勁的點頭。其實她哪有心思看呢,她第一次和父親坐得如此相近,她想父親似乎沒有她想象般嚴厲,也沒有他樣子那麼冷漠,也不象國師那樣高高在上,他只是一個修士,和師公爺爺差不多呀。再說得白一些,不過也是尋常人家的爹爹呀,但為什麼他沒有去找娘?被李淳風突如其來的一問,她只得點頭打發。
“爹很可怕嗎?”
她又忙不迭的搖頭。
李淳風撫摸著她的頭髮說:“妤伢兒呀,爹是有愧於你的。”
這話象一隻溫柔的手,雖輕輕的按揉,但那痛卻是鑽心的。妤伢兒忽然放聲大哭,一頭倒進李淳風懷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叫:“爹,我很想娘!”
李淳風深吸一口氣,拍拍妤伢兒肩頭:“傻孩子,你娘是天下間最勇敢的人,你是對的,她不是叛徒。”
妤伢兒抬起淚潺潺的臉說:“那為什麼娘要走?”
“因為,”李淳風頓了頓:“妤伢兒,過去的事情不要多想,你只要記住你作為李淳風與秦煙的女兒是有不尋常的使命,等你完成你的使命,自然會明白你現在還未搞懂的人間種種。”
妤伢兒漸漸收淚,看到李淳風胸前被自己涕淚泅溼的一大塊衣衫不覺笑了。她還是聽不懂爹講的凜然大義,但她終於找回自己的爹爹,甚至有種自豪——我是李淳風女兒。
翌rì,長安城發生一件咄咄怪事。中書令候貴良公子候纓在鶯宴樓被劫走。
本來在這種醉生夢死的風月場爭風呷醋是常事。同是官宦權貴人家子弟,酒醒過後,看看誰的爹比較利害,大家道個歉賠個禮,一般都大事化小,誰都不敢真正招惹到家裡。但這次不同,這鶯宴樓背後大老闆正是候纓,誰敢在候少爺頭上動土?連候纓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劫走的。
當候纓醒時,發覺自己躺在荒郊野墳間,身體傳來的劇痛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他想支撐著站起來,但似乎有筋骨被打斷,動一動便撕心的痛。身旁有堆灰燼,是燃燒過的鏹冥,魂幡飄飄好不嚇人。旁邊有殘板寫道:候氏父子之墓。侯纓嚇得大叫救命。
當晨霧漸收,有農人路過方才將他救下送回府中。
候纓躺在床上,哭著叫:“爹,一定要幫孩兒報仇!”他已經斷了腳骨,看來有好一段rì子不能尋歡作樂。候夫人比自己斷腿更難受,哭得肝腸寸斷。候貴良恨得咬牙切齒,腦內快速搜尋在哪個仇家。忽然,他指著兒子罵:“說,你是不是打著我的名號與他人爭風呷醋惹禍?還把那東西丟掉,然後用苦肉計要我原諒你!”
候纓異常委曲。他只記得在鶯宴樓與西域胡姬,以及,那幾個貴賓正飲酒作樂。貴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