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僕僕的從沙洲抵步,懷裡揣了他表兄弟的一封重要書信。候府自然是不能接待這些人,但商旅胡人尋歡酒肆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更不會引人懷疑與候府有何關係。
細看之下,那幾個西域商人有著狼一樣野xìng而狡猾的眼神,窺視著周遭獵物伺機捕獲。在杯觥交錯間,他們的眼神迷離了,遊移於胡姬曼妙舞姿間,完全忽視屋外有一雙比他們更鋒銳的眼睛——一匹真正的大漠蒼狼。
月圓之夜,必有蒼狼對月長嗥。
誓非看見壓在窗欞上的花yīn樹影,搖搖曳曳影影綽綽,心上升起莫名煩躁。他又聽到孔雀河畔戰馬嘶鳴,血水橫流,那些死去的冤魂在月影前紛紛擾擾。誓非坐下來,深呼吸平定心緒,但他還是聽到那些冤魂的泣訴:樓蘭部族的血不能白流!他又站起來,四處徘徊。那嚎叫與影隨形,繼續帶他進入那個他不想再記憶的過去。母親說:王兒,你要復國,要替你父母報仇!他再無法靜不下來,用力喘息,到忍無可忍時,他用拳頭狠狠的打牆,一記記,連血沾到牆上也似樓蘭版圖,象冤魂冥冥中又一次提醒他“報仇!報仇!”
“誓非,出來玩嗎?”是妤伢兒的聲音。
他屏著氣,故意壓低聲音:“不玩了,我今天好累,已經睡了。”
“哦。”妤伢兒失望的走了。
對了,既然在這裡空無奈,不如出去走走?誓非換上來時的粗麻葛布衫,變回那個毫不招人待見的街邊小嘍羅。
長安街道,雖他只走過兩次,但對街道脈絡瞭然於心。上次候少爺車馬所經處,說不定有他平rì行蹤。他便沿舊街尋去。經過魚龍混雜的東市,燈紅酒綠的興業坊,在一處偏僻小巷有別致庭院,終於在門前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只見過一次,但他早已烙於心中。“候公子,上天有眼將你帶給我了。”
誓非打量了一下門院,悄然走開,匿身暗角靜靜注視進入客人。
這歌舞煙花地招待客人非富則貴。別看門前冷落,高門銅鎖如佇立侍衛威嚴守護。偶有衣衫華貴者由侍僕敲門,有美豔胡姬將客人迎進屋內,侍僕則牽車馬沿高牆返回。誓非遠遠尾隨,僕人繞到後院馬廄,瞬即又掩上門。誓非將耳朵貼在門縫偷聽動靜。突然,裡面傳來吆喝,然後有齊齊整整的腳步聲。他在沙洲駐兵之地長大,這種軍事化的集合他很清楚,趕緊蹲藏在一旁雜物垃圾堆後。
門嘎吱一聲開啟,齊刷刷走出十名守衛,其中一個領隊模樣的訓道:“今晚候少爺有貴賓招待,密切注意四周行人,切忌可疑人物接近鶯宴樓。”
有個又懶洋洋的應道:“那還不如不做生意,開啟門自然有人來。”
隊長罵道:“敗家的,不是看在同鄉份上早揍扁你,不開啟門不是更招人眼嗎。笨蛋!”
誓非想,您老兄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真實寫照,主子老底都給你抖光了。狗仗人勢,看來候少爺的人才也不見得高明。看著護衛長率領護衛各去就位,誓非才站起來。不知為什麼,當他聽到“貴賓”一詞兒,他就想起沙洲候將軍府中,突厥人說:“有幾個身份特殊的人要進入長安。”突厥人手中究竟有什麼令候將軍如此驚懼?難道今晚所謂的“貴賓”就是那些突厥人?
誓非決定今晚拼死一闖。
若然翻牆跳入,但不院內底細,既然今晚重兵鎮守,貿然進入反而打草驚蛇,正躊躕間,有肉販載著剛屠的牛羊在木頭車上碌碌的走來,停在門前,誓非靈機一動,向那人道:“這麼晚才來。”
“還晚?你們陸叔剛說要說馬上宰了,老子飯也顧不上吃,還晚?”
“多少銀兩?”
“五兩銀。”
“老兄,你也賺得深了些吧?”誓非諷道。
“老兄,不是我賺得深,你們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