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病一點起色也沒有的一天晚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為了不刺激夏侯顏的病勢,宮殿內所有能照明的東西都搬走了。只剩下桌臺上的燭光,在這個夜深的時刻已經昏暗了。今晚的風很大,外邊“沙沙”作響,搖曳的暗影落到了紙窗上,好似柔軟的舞腰。月光淡淡的,稍顯清冷。
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那緊緊閉著的門被一隻修長的手掌給輕輕推開了,發出輕輕的“吱呀”,然後關上。來人是個男子,披著一身黑色斗篷,長靴沾上了還未來得及融化的雪。從那沉穩而大氣的步伐可看出其從容不迫的氣態。
但斗笠下那冷酷抿著的嘴角卻透出幾分緊迫壓人的氣息。
來人慢慢走近床邊,然後自然而然就坐在床榻邊上,看著那即便在睡夢中也緊鎖眉頭的人,想象中的臉龐變得削瘦而慘白,幾乎能見骨頭了。“該死!”一聲低咒從那紅薄的嘴唇吐出,他快速伸出手探向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斗笠裡的臉瞬間鐵青。
“冷……”她低喃著,用那張毫無血色的嘴唇低喃著,眉頭皺得都能破了。他趕緊握住了她的手,不同於額頭上發燙的溫度,雙手冰冷得就像是墜入冰窖,一絲感覺也沒有。“好冷啊,咳……”她勉強抑制住咳嗽,臉卻被漲得通紅,這異常的顏色在臉上分外詭異。
他的眼睛被她唇角的一縷血色給佔據。
幾乎是不出意外,他一手就解開了厚重而冰冷的斗篷。也毫不猶豫掀開了能藏著臉的斗笠,但長長、富有光澤的血發飛揚散落,一張能叫人呼吸停止的絕美容顏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他有著,一雙血色濃郁卻泛著黑光的眼眸,以及臉上爬滿了黑色妖嬈的彼岸花。
那是曼珠沙華的墮落。
掀開幾層疊加的暖被,他鑽入了猶如萬年寒冰的床,將身體微微發顫的她一把摟在懷裡。即便是忘記了,忘得一乾二淨,可是,身體上的本能,讓她不由自主靠近他,像個孩子一樣掛在他的身上,雙手死死摟住他的腰不放,臉頰也習慣性埋在他的胸口上,而且喜歡用嘴巴呼吸。
他只得哭笑不得任由自己被她像八爪魚一樣霸佔著,卻分外享受這份來之不易、令他格外珍惜的溫暖。
於是一手被她枕著,一手則是勾起了她那凌亂的髮絲,血紅血紅的色澤,與他的交纏一起,幾乎是分不清什麼是他的,什麼是她的。有多久了?有多久他們沒這樣在一起了?下巴抵著她的下定,他清楚嗅著她清淺的髮香,感覺一切都恍若隔年。
如果當初不陷得那麼深,是否可以笑著瀟灑離開?可是他做不到,一點也做不到。他真的不想看到她以後將溫柔給了另外一個人,專屬於他的深情也給了另外一個人。他是如此自私霸道的人呵……可是儘管這樣,他又能做什麼呢?
天崩地裂,他不怕。海枯石爛,他不悔。唯獨是……他捨不得她難過、痛苦。如果說,他們兩人,只能有其中一個活著,那麼他自私地希望,是她活著,代替著他的那一份,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著。儘管他已不再,也要好好的。
失去一次,已經是無法再承受了。所以這一次,讓我先行離開。
“牙……”
他兀自想著,卻被一聲細碎呼喚給斷了沉思。那意識模糊不清的呢喃,卻有著深深入骨的相思。他忍著將要湧上眼眶的熱流,將她抱得愈發緊密,輕輕撥開額頭上濡溼的發,溫柔而繾綣應著,“我在。”那聲音,傾注極致的溫柔。
她迷迷糊糊抱著身邊的火熱軀體,猶如小孩子一般抓著心愛的寵物不放,“不要走了好不好,留、留下來陪我……”一顆小頭顱往胸口上蹭呀蹭,好似撒嬌的小狗。而熟悉的溫度和氣味,讓她近日來躁動不安的情緒逐漸鎮定了下來。
幸福感將她淹沒。
“好,我答應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