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整。
身體機能運作到極限。
又餓又困又冷。
一行人走在暗夜密林,如同無頭蒼蠅,胡亂衝撞找路。
快要迷失方向。
轟。
玫紅色柔光撕開黑夜,向下傾斜,照亮身旁的樹木。
班景搖臂吶喊:“今晚是除夕夜,山腳下的人家會燃放煙花,我們順著亮光走。”
“好!”
迷宮一樣的山外,爆竹聲奏響,簡直渾身注滿力量,在漫天煙火狂奔。
這引路光是他看過最美的煙花。
比何家樂園的那場還要美千萬倍。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又是一年新春,大家忘掉煩惱,一同起跑,昂聲祝福著彼此。
吊橋效應奏效,簡直呼吸急促,心底生出莫名的感覺——身旁的隊友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臨近村莊,班景示意大家停步觀望。
藉此機會,簡直握住沈望京的手腕,輕輕摩挲兩下,聲線溫潤:“沈望京,新年快樂。”
沈望京不留情地甩他的手:“你不用一直強調,我對這種節日沒什麼感覺?”
“尾冬過後,便是新春呢。”
簡直走到一棵樹後,伸手指向遠方:
“你看。”
沈望京扭頭看去。
地茂似盆,一條彎形小河蟄伏期間。結冰的水面,似一把彎刀靜靜地躺在月光下。
大自然總是鬼斧神工的。
他心裡感慨萬千,嘴上不肯退讓:“沒有什麼好看的。”
簡直展開雙臂,喉嚨一陣聳動:“要不了多久,冰雪就會消融,春意貫徹山間,到時候我們來這裡春遊……”
“不用。”
被粗暴的一語掐斷美好想象,簡直很失落,眼皮耷拉,怯怯地問:“那你對什麼事情感興趣?”
沈望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相識的樣子。
懨懨的。
沒有生機。
這個世界上令人感興趣的事很少,非做不可的事卻很多。
沈望京直白地說:“反正我不喜歡旅遊,又累又麻煩,世界上的風景都一樣。”
“你累的說胡話了,等休息好再回答我。”簡直頓感挫敗。
寒假的情緒治療功虧一簣。
又或者說只是他一廂情願,治療從沒起到什麼效果。
他唉聲嘆氣,垂眸,薄眼皮半遮住靈動的眼球。
著實不想看“治療藥”露出這種半死不活的神情,沈望京手摸著登山杖:“這個問題,我想等到春天再回答。”
班景開啟手電,調弱光線,揮手召集隊友看向地面。
他折斷樹枝,在雪地畫出一個圓圈:“這是三毛叔的家……”
沈望京笑著打岔:“你們毛叔還挺多的。”
班景不悅地說:“不要打斷我。”
“嗯。”
成功控場後,他摁著樹枝拖出一條長線,一口氣講清計劃:“咱們從三毛家後院進去,剖開一條通道到李叔家,再挖出……”
“那就是挖牆唄。”
“手動打造,一路暢通。”
沈望京踢了踢腿,拎起剛才埋死人的鋤頭輕砸地面。
班景豎起食指,輕戳空氣,“切記,動作輕,步子緩。”
簡直扯起圍巾,掩住半張臉:“我們是要按照做賊的標準嗎?”
班景說:“要比賊還賊,毛叔家養了一隻藏獒。”
大型狗非常敏銳。
一行人從林裡跑出,貼牆緩行,如同火車車廂在鐵軌上超慢行駛著。